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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不想嫁給夜天湛,偏偏她鳳卿塵不想,偏偏她要嫁給那個人,偏偏那個人心裡眼裡只有她。她好不容易等到及笄,想盡辦法相脅父親去凌王府提親,卻只換來寥寥幾句顧全場面的婉拒之辭。銀牙微咬看著卿塵背影,到底意難平。

秋風驟緊,暮靄沉沉天暗。

夜天湛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侍衛,迅速往府中走去,披風輕揚,輕甲佩劍一路微響,步履匆匆。

方至門前,室中隱約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他猛地抬頭,眸底憂喜難辨。

“殿下,你可回來了!”衛嫣笑意嫻柔地上前迎他,親手接過披風,看到他這身裝束突然一愣:“這是……”

“怎麼樣了?”夜天湛問道。

“從清早到現在,急壞我們了,又不敢去催你回府。”衛嫣轉身接過侍女遞上的熱茶:“快先暖暖身子。”

“你辛苦了……”夜天湛伸出的手突然停住,話音斷落,目光越過她肩頭凝滯在那裡。

衛嫣回頭,看到卿塵舉步出來,夜天湛目光中泛起輕澀溫柔,全部落在了那白衣淺影之上。她端茶的手微微一抖,臉上卻強自留著笑意。

剛剛掌起的茜紗燈下,卿塵一手扶著屏風,低頭對御醫囑咐著什麼。那御醫恭謹地記下,卿塵長舒一口氣抬眸望去,正遇上夜天湛熟悉的目光。她忽然微微一顫,眼前夜天湛長劍在身,戎裝束甲,墨色戰袍給他溫文爾雅的風華中新增了一抹罕見的肅銳,整個人如同劍在鞘中,深斂著秋寒。

三十萬大軍虛待主帥,如今終於塵埃落定。軍情緊急,連日不眠不休佈置停當,即刻便要揮軍北上。

天帝教子從不偏頗,自太子始諸王無人不曾身披戰甲歷練疆場。雖不是人人如凌王般威震四合,卻都是可用之才。

亦曾帶兵平夷寇,肅邊防,夜天湛的軍功掩在文雅賢德的名聲下,幾乎被人遺忘。身後宗族顯赫並不需要他將自己放逐征戰浪跡邊疆,他本已擁有的太多。

竟真的是他,面對此情此景,卿塵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願說。她同鳳衍賭,賭天朝的皇權更迭,賭鳳家的榮辱興衰,賭這場戰爭唯有夜天凌能勝。

疆場青冢埋白骨,古來征戰幾人回。如果她贏,陪送的是否會是夜天湛的一切,乃至性命?

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輸。

卿塵眉宇深鎖,原本積了滿心的責備停在嘴邊。面前那雙向來湛然如晴空般的眼眸,此時隱隱盡是紅絲,似是徹夜未眠,多有疲累。

“恭喜殿下,母子平安。”卿塵終於輕聲說道。

夜天湛方回神:“哦,有勞你。”

卿塵笑了笑,轉眼看往衛嫣。衛嫣垂頭掩去眸中神情翻湧,盈盈拜倒,聲音柔軟的像是最溫順的妻子:“恭喜殿下!妾身已叫人備下了十全湯,靳妹妹生產辛苦,需得好好補養才是。”

夜天湛點頭柔和地一笑:“還是你有心。”

雨已停,風蕭蕭。

“那妾身先告退了。”衛嫣盈盈施禮,宮燈在她臉上投下明暗淺影,只能看到一點紅唇嬌豔欲滴。

整日的疲憊驟然襲來,心口泛起的一絲絲隱痛讓卿塵無力再去分辨這是是非非,她穩了穩心神,在衛嫣之前舉步向外面走去:“天色已晚,殿下進去看看吧,我告辭了。”

烏雲未散,天穹仍灰暗的壓抑。卻是這冷落秋風帶來一陣涼意,舒緩了心中的滯悶。

卿塵筋疲力盡地扶著階欄站了一會兒,手中握著的金針透過軟緞微微刺痛了掌心。

這忙碌中降臨的生命是天家尊貴的血脈,在尚未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便揹負瞭如此糾纏的恩怨,生命,究竟是喜還是悲?

殿宇連綿的湛王府中,他如春風般的溫雅風流擄獲了多少女子的心。她們為他痴為他狂,他竟任她們痴,任她們狂。

多情總被無情傷。

抬眼望去,那片記憶中碧葉連天的閒玉湖隱沒在漸暗的天色下,殘枝敗葉,零落水中。

身後靴聲微響,一陣寂靜後傳來溫潤的聲音:“卿塵。”

卿塵回頭,看到夜天湛站在身後,戎裝襯托下的俊朗風神,無比熟悉卻又陌生。

相對無言,自從嫁入凌王府,再未單獨見過。眼前這一瞬間,卿塵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這閒玉湖近旁,看夜天湛藍衫倜儻,笑得雲淡風清。

那微笑似極了李唐,勾起七情百味,卻更驅散了傷痛陰霾,暖風拂面,夏日濃蔭,層層湧上心頭。

沉默中,夜天湛目光落在卿塵手中金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