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資本主義每個毛孔裡都沾滿了血和骯髒的東西,此言不假。
如果說這些客觀條件都可以克服的話,那麼當地反覆無常的氣溫,則讓人頭疼了。
悉尼晝夜溫差特別大。這裡的天氣“白天是非洲,晚上是北極”。而電暖氣則是“天冷不管用,天熱熱死人”。跳水隊抵達的頭一天,由於夜裡冷得要命,第二天早上就有幾個隊員打起了噴嚏。
而每到中午,這裡晴空萬里,烈日高照,“集裝箱”裡則高溫難耐。為了“避暑”,我經常一個人跑到室外的草坪上迷糊一小會。
午休對我們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啊!
在這種環境下,我們迎來了四年一屆的大場面,迎來了奧運會“第一跳”:23日的10米臺雙人比賽。
為了這場盛典,我準備了四年。四年前,我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有衝勁,但沒有絕對的實力。但現在,我已經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連不可一世的薩烏丁,也是自己的手下敗將。
奧運會前,我們制訂的計劃是:先集中精力比好雙人,這個冠軍把握最大。自1995年配對參加雙人比賽以來,我還從未在國際大賽中失過手;隨後一週,我可以從容備戰單人。
對手中,澳大利亞的馬修/羅伯特組合是我們的第一大對手。他們擁有主場之利,而且經過了中國教練王同祥的調教,在壓水花等技術方面進步明顯。但我們輸給他們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我跟胡佳配對時間太短(兩個月),二是我們自身出現重大失誤。
但比賽就是這麼捉弄人。雙人比賽,半路上卻殺出了薩烏丁/盧卡辛的組合。
在1月世界盃賽上,俄羅斯組合只得了第7,勉強進軍悉尼。奧運會前關於他們的資訊很少,只知道他們在秘密練習307。這更讓我心裡有底了。對雙人選手而言,選擇307無疑是慢性自殺。這時一組挑戰人類極限的動作,一個人跳好這個動作都難,更何況兩人?看來,俄羅斯人是玩命了。
但正是這兩人,玩出了心跳,將不可能變為了現實。在比賽中,他們完美演繹了307。你不能不歎服他們的膽識,及破釜沉舟的魄力。
在進行最後一個動作後,我們落後了對手10分。
這可是我在雙人比賽中從未經歷過的困難局面。結果,在現場觀眾的一片嘆息聲中,我們輸了。輸得那麼窩囊,那麼意外,那麼讓人沮喪,那麼無奈。
我們正常地完成了全套動作,但對手卻有超水平發揮。你可以將其歸結為意外,但我認為這是命運。
是命運女神,讓中國代表團最穩的一塊金牌,套在了一對俄羅斯人的脖子上。其中的一名俄羅斯人薩烏丁,還是我以及我們跳水隊的第一“公敵”。
復仇王子(2)
四年了!
這四年,我已經淡忘了這個俄羅斯給我帶來的鬱悶和難過,但這次失利,則讓那一切都從心底泛起。有一種痠痛在心動湧動。
看著薩烏丁賽後歡呼雀躍的樣子,我心裡憋足了一口氣!我衝到了張練面前,看了他幾分鐘,對他說:“教練,放心吧,打俄羅斯人不用動員!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我也是對媒體這麼說的。賽後,有記者問我有什麼想法,我想也沒想就回答:“我丟掉了自己本不該丟掉的金牌。沒關係!一星期後,我會拿回來的。”
多麼狂妄而輕浮的言辭,但卻是我內心最真實的表達。說完這些,我覺得特別解氣。
實際上,對於10米臺單人,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我必須要拿下這塊金牌。
這7天,過得比想像中要快。偶爾,我會去奧運村換換紀念章、看看電腦(那時候我有電腦了)、看碟、故事片之類,我還會去食堂走走。我透過這些事情來打發時間,但這些事情都沒法影響到我。
不過,到了奧運會10米臺預賽的當晚,我再次失眠了。
9月28日當地時間晚上11點,快到了熄燈的時候,我對室友胡佳說,我們趕快休息吧。
本來正在用電腦看碟的胡佳,聽了我的話後,馬上悉悉索索地行動起來,關掉電腦,脫掉衣服,躺在床上,整個過程用了不到3分鐘。
又過了不到1分鐘,他竟然睡著了,天哪,他竟然打起了呼嚕。
在這麼一個驚心動魄的大戰前夜,我這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我的室友卻能酣然入夢,聲音一輕一重地宰割著黑夜。沒有閒談,沒有對決賽的豪言壯語,只撇下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