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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回到五號圈,他拆下壞軲轆,對撅裡喬說:〃我扛回分場部修。〃〃起開!〃撅裡喬把謝平撥到一邊,把壞軲轆放到那棵死樹下的一張土臺子上。他斷了根筋彎不下腰,幹啥,都得搬到那張土臺子上。對木軲轆,可是高階木工活。對起來後,他得意揚揚地問謝平:〃咋樣?〃嘴角使勁一抻一抻。〃向你學習。〃謝平一頭說,一頭去扛那軲轆,但手腕子卻讓撅裡喬一把扼住了。這傢伙腿瘸了,兩隻手卻像鐵鉗一般有力。攥到他手裡,謝平馬上覺得自己的腕子好似要被撅斷了似的疼痛起來,他預感撅裡喬又要借這件事教訓他了。他馬上挪動了一下自己站的位置,讓被扼擰著的腕子順著點,不顯那般劇痛;同時側過半爿身子,把另一隻手探進自己外衣裡,攥住刺刀柄……從那天被打後,他時刻都帶著它。他發誓決不讓他再打第二回。

他這摸刀的動作,撅裡喬自然注意到了。這個一生中打過無數次人,也無數次讓各種各樣的人打過的〃人狼〃,對這一類的動作是格外敏感的。他果然換了種口氣,只是冷笑著責問謝平:〃這牛車是公家的不是?這木軲轆是政府的不是?你小子,鳥毛灰。不愛護政府的東西。小心著點!〃說著,用力一推,鬆開了謝平。

那天,這老傢伙又不知從哪達搞來一副羊雜碎,洗淨了,煮熟了,拌上切碎的皮芽子和花椒鹽,撒了不少芥末,裝在他那隻簡直跟尿盆一樣髒的搪瓷大碗裡,擱在鋪頭,叫謝平吃。謝平正在替揀回來的書重新包書皮,沒理會他。一會兒,老傢伙又端來一盆黃不黃、綠不綠的溫水。他說,他煮的柳枝水,還擱了什麼藥草。(他鋪頭底下,確實壓著一個漆皮小箱子,裡邊擱著滿滿一箱乾草、骨頭、獸角、龜殼、蛇蛻、猴頭。還有一小團夾在兩張膏藥皮中間的東西,黑漆如膠,黏稠不堪,連聞都不讓謝平聞的稀罕物,他說是熊膽。至於一小團四周長毛的硬球球,他說是麝香。都是能救命的。)拿那水替謝平洗背上的傷口。〃過來吧,小寶貝。你瞧瞧……細皮嫩肉的……何苦來在我跟前老擺出一副比我老瘸高一頭的架勢呢?你到底比我高在哪?〃說著,他故意手下使勁,戳了戳謝平的傷口,疼得謝平渾身抽抽。〃你瞧!你不跟我一個樣?肉開了也疼。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現在什麼也不是,還不如我這在勞改隊光榮服役十來年的〃轉業老戰士〃。把你一個人撂在戈壁灘上,你活得了嗎?你得哭死,怕死,渴死,餓死。就是有吃有喝,你也得蔫了,瘋了。可我能活。還能活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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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節:桑那高地的太陽(55)

背上的傷口,用他的黃水一洗,果然鬆快多了,也不那麼灼疼了。這老傢伙還真有兩手。

老傢伙把水往灶門裡一潑。從鋪底下抓把乾草擦擦手,把肉碗遞到謝平鼻子尖下。謝平只得挑那沒沾著他碗邊的,捏一塊表示個意思。老瘸自己便用一把真格兒的西餐具中的叉子,一塊連一塊地叉吃起來。〃你跟著我,聽話,我錯待不了你。〃他說著,吃完那碗雜碎,又從鋪底下拽出把乾草擦擦碗,把碗撂門背後,趁勢在謝平身邊躺了下來,打著飽嗝,卷支菸。燒上後,他把手搭在謝平肩頭,笑著說:〃男人跟男人在一塊兒,也有快活事呢……〃

謝平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扭了下肩膀頭,甩掉老傢伙那隻髒手,一轉頭,疑惑地戒備地看看他。這傢伙一閒下來,嘴裡,髒話髒事特別多。

〃這你是不懂。小嘎娃子,還嫩著呢……〃他閉上眼睛,說他勞改隊裡男犯人跟男犯人之間那些髒事,謝平心裡已然覺得一陣陣噁心。突然間,那老傢伙半爿身子朝謝平挨近過來,手索索地順著腿根朝他下身摸去。謝平一陣痙攣,立馬倒退三步,跳了起來。本能的反感巨大的屈辱引起強烈的反胃,〃哇〃的一聲,剛吃下去的那些羊雜碎,便全又噴出嘴。接連地,一陣痙攣接一陣痙攣,一陣反胃接一陣反胃,使他緊靠住後牆,站立不起來;下身被老混蛋抓摸過的地方火烙過似的引發出被損害的感覺,一直使謝平想叫又叫不出,只是一陣陣哇哇地乾噦。

〃也至於這樣嗎?操!〃老混蛋撂過一塊溼毛巾讓謝平擦嘴。謝平抓起毛巾砸到老混蛋臉上,叫道:〃你他媽的,還是人?畜生……〃

〃罵人?我操!〃老混蛋順手一個嘴巴,哐地扇過來,謝平便摔倒在地。

幾分之一秒的時間。不會更長。謝平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個麼。他只覺得屋子坍了,腳底下裂了縫。他已經別無選擇,從腰後嗖地抽出那柄刺刀,用雙手緊緊抱住刀把,把腿上那點力氣,也一起提到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