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嘆:“唉,真是隻許州官放炮,不許百姓自摸。”
“還搞什麼自摸,你又不是沒有資源,資源不利用,就是嚴重的浪費……”夏青廷附和了一句。他沒叫呂筷子的綽號,在這一點上,呂不顯顯然很認可夏青廷的涵養。他嘻嘻一笑,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呢,我是夜夜抱個枕頭睡,哪有什麼資源……”卻又幾分自得地一笑。他年近四十的人了一直沒結過婚,婚姻問題一度讓他在局裡說不起話的。不知如今又颳起了什麼風,他似乎又成搶手的香餑餑了,機關工會老大姐爭著給他介紹物件,還有些相識的也給他牽線,彷彿城裡的剩女已氾濫成災沒人要了似的。
呂不顯在個人婚姻問題上有點諱莫如深。夏青廷估計,此人有那麼一種陰暗心理,就是總想查戶口一樣把女方問個纖毫畢露,而自個不付出一點,曹波私下裡透露,工會馬大姐介紹的兩個女孩都是受不了呂不顯的怪毛病而臨陣脫逃的。說呂不顯怪毛病一是愛問對方的前男友,如果混得不錯,他就鞭撻,如果混得差,就說這女方沒品味。怪毛病之二是慳吝得不可思議,他從不請女方下館子,甚至女方主動提出了,在付賬時他也從不主動買單,甚至裝模作樣地翻口袋說忘了帶錢包帶銀行卡。那麼,帶去他家裡吃飯又是如問呢?顧新也沒為呂不顯遮醜,說呂不顯和物件見面後,天快黑了,他捨不得打的,硬是擠了兩路公交車,帶著物件又在附近菜市場只買了幾片豆腐青菜,物件提醒他是不是忘了買肉,他竟滿不在乎地回答:“還有中午吃剩下的紅燒肉呢。”顧新還模仿起呂不顯買小菜時和菜販討價還價的腔調:“八毛一斤行波?八毛五,總行了吧……九毛?太貴了,哎呀,老闆你就別在乎這幾分錢,八毛五就八毛五,我買兩斤……”說得眾人哈哈大笑,呂不顯卻無愧慚之色,跟著笑。夏青廷覺得他簡直是公務員的恥辱,是一大敗類。他私下裡也揣摩過,呂不顯每月近四千工資加各種補助,少說也有五千多吧,他孤身一人,家裡也沒什麼人,據說連他老家父母都是沒用過他一分錢的,他常年累月穿的是工商制服,又沒置一件衣服,顧新說呂不顯除非想購房,不然真的無法合理解釋了。問題是,這麼多年了,呂不顯也沒有購房的動向。久而久之,機關裡眾人對他也習以為常了。
顧新進來的時候,呂不顯還坐在電腦前怨婦一般碎碎念:“……灰色收入……灰色收入……”
“呂筷子,又發什麼神經?……”顧新對呂不顯講話很隨便,反倒對夏青廷很客氣,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像呂不顯這種人,顧新自有駕馭之道。他訓完這句話,立馬接著問:“你是不是有了什麼灰色收入?可要對組織坦白交代啊。”他用這種關注方式表示對呂不顯的尊重。
3。食色性也(2)
胡蘿蔔加大棒果然對呂不顯很管用,他笑嘻嘻地站起來向顧新彙報:“顧處,前陣子兩會不是熱議灰色收入這一話題嗎?眼下還真出了這麼個貪官,他稱自己的非法所得只能說是灰色收入,而並非受賄所得……”
“嗬?”顧新也感興趣了,望向一邊的夏青廷。夏青廷也是對灰色收入的定義不甚了了,人在官場,其實並不像外界猜測的那樣經常談論升遷真經,反而是忌諱提起這些的,剛當上科長時,他甚至連有關官場貪官的新聞都一掃而過,不敢逗留,潛意識裡他覺得停留下來會給人一種錯覺:似乎他熱衷於官場旁門左道。而每個官員都是不希望給上司下屬甚至平頭百姓這種印象的。一般有了一官半職的,見面談的是工作,對事不對人,敏惑話題提都不提,誰不小心提了也是馬上打止。給了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把柄,回過頭去會懊悔大半天。夏青廷也有體會,所以他是不會由淺及深縱論這個敏感話題的,他想顧新也不會,也只有呂不顯這種人可以大放厥詞了。
“呂不顯,說正經的,我正要傳達這個廉政會議精神。”顧新坐下抿口茶,收斂笑容,環視兩人一下,“吳組長說省紀委對灰色收入的認定已進入收尾階段,要求各處室自糾自查自敲警鐘。工商局是權力部門執法部門,更是視窗行業,大家的眼睛都死死盯著呢。咱們處雖說不直接和企業個體戶打交道,也要認真學習領會,收什麼購物券、煙票、藝術品等等,可都算得上是灰色收入範疇哦……”顧新左手的指關節輕輕敲打著桌面,發出輕微的嘭嘭的聲音。
空調的溫度有點高,夏青廷起身拿了外套掛在椅後,呂不顯目不轉睛地聆聽顧新講話,冷不丁插了一句:“收包煙,嚼口檳榔算不算灰色收入?”
“你說呢?”顧新把這個滑稽的皮球踢回去。
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