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彩是將麥香的頭髮戴在了
自己的頭上。
董重裡一難過,就多喝了幾杯酒。酒喝多了,就忍不住譴責當初濫殺無辜的事
情。一向不喝燒酒的傅朗西破例喝了兩杯,衝著董重裡說了不少感謝的話。這些過
冬的給養都是董重裡和段三國暗地裡想方設法籌集到的。一旦讓馮旅長聽到風聲,
肯定會有大麻煩。
“你幫我,我也要幫你。你可以將杭九楓帶回去審判。”傅朗西的話讓董重裡
聽得目瞪口呆,好久才說:“這不公平,日本人打細菌戰時,馬鷂子也沒有聽命令。”
傅朗西說:“我只能對獨立大隊的行為負責,如何處理馬鷂子那是馮旅長他們
考慮的事。”
董重裡還是不肯答應。傅朗西便指著阿彩的假髮,提醒董重裡回想那些可怕的
往事。
經過再三思考,董重裡回到縣城,帶來幾個書記員,在樟樹凹設下臨時法庭,
並且通知馬鷂子和段三國也來旁聽。段三國如期而至,馬鷂子只派了幾個心腹前來。
面對指控,杭九楓說:“馬鷂子是隻卵子,我不同他抬槓,也不想同他一起接受審
判。”一聲驚堂木響過,董重裡判決:杭九楓違抗軍令,使日本人策劃的細菌戰陰
謀得逞、王參議等六十一人死亡,考慮到當時尚有杭九楓難以抗拒的其他重要因素,
酌情將重罪減為輕罪,故判決服刑一年,又因他抗擊日本侵略軍有功,此徒刑可在
獨立大隊全體官兵監管下執行。
判決生效的當天,阿彩對杭九楓說:“傅先生這樣變本加厲地對待你,要不是
另有所圖,也是想逼你離開獨立大隊。”
初聽這話,杭九楓還以為阿彩在想歪心思:“你也用不著拐彎抹角,是不是有
其他男人動了你的春心,想讓我走遠些,免得妨礙你們的好事?〃
事後想一想,杭九楓覺得阿彩的話很有道理,就想先離開一陣,看看傅朗西的
反應。他加快了硝狗皮的速度。當他拎著硝好的狗皮去見傅朗西時,傅朗西藉故躲
在屋裡,連露個面讓他看看的機會都沒給。
那天夜裡,順著北邊山脊吹過來的寒風將天堂深處攪得山搖地動。喝過阿彩親
手熬香的雞湯、親手燙熱的老米酒,杭九楓將阿彩抱進房裡,在房東家那張睡了三
代人、枕邊還能聞到松脂香的老床上,性情澎湃地從床裡滾到床外,從床頭翻到床
尾,床前的踏板上也留下了他倆的汗漬。
“不當副指揮長也好,免得操許多額外的心。”喘過氣來的杭九楓興致不減先
前,直到雞叫。“我也該歇歇了,外面的路長,少一分力就過不去那個坎。”杭九
楓依依不捨地跳到床前,穿好衣服:“我要走了,你不要有事沒事生出非分之想,
走冤枉路,人累得要死,最後還得回來做我的女人。”等到戴上假髮的阿彩有話要
說,杭九楓已經走遠了。
沿途哨位或明或暗杭九楓全都一清二楚,躲避他們的監視易如反掌。杭九楓沒
有這樣做,他連半步路都不肯繞,還沒等到哨兵發問,便先開口:“告訴傅朗西,
就說我走了!不想再受這些窩囊氣。”過了兩道明哨、兩處暗哨,前面再也沒有獨
立大隊的人了,杭九楓心裡悶得慌,忍不住衝著剛剛離開的地方大叫:“傅朗西,
我可是提著頭跟在你的屁股後面跑,到頭來你卻逼著我背井離鄉,天下哪有這種道
理呀!”
“問得好!”聲音很輕,杭九楓嚇得卻不輕。傅朗西從路邊閃出來。
“還以為你昨夜就要跑,害得我少睡了一場好覺。”
“昨日夜裡阿彩還在來月經,想跑我也捨不得。”
“小氣!你打算去哪裡?若是沒有想好,我可以替你出個主意。高政委被殺後,
跟著他的八千子弟兵中有三分之一的人當了逃兵,從天堂出發,穿過金寨縣一路往
合肥去了。只要收聚到這些人中的一小部分,加上獨立大隊現有的力量,再來對付
馬鷂子就容易多了。”
在傅朗西看來杭九楓是最合適做這種事的人。往日在七里坪,高政委對他的評
價甚高,還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