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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徵得杭九楓的同意,包紮所的人將一隻尖銳的鑷子伸進那處既流血又流膿的傷口,

經過一番令杭九楓撕心裂肺的仔細探查,發現一塊綠豆大小的彈片緊緊嵌在骨頭裡。

杭九楓不得不從整整守了十個月的陣地上下來,用白色繃帶吊著手臂。去後方醫院

接受包紮訓練的人說必須在麻醉條件下才能進行手術。這條用血肉之軀構成的防線

幾乎沒有縱深,成也一道山樑,敗也一道山樑,杭九楓輕易穿過防線來到後方,算

上所有彎曲,路途不會超過五里。如此薄弱的陣地,政府軍用了十個月也沒開啟破

綻。杭九楓譏笑山下那些無功而返的政府軍連烏龜都不如,烏龜還能找條地縫鑽過

來,那些傢伙是卵屎,只配一輩子躲在卵子裡。坐在戰壕裡休息計程車兵開懷大笑,

這樣的笑話彷彿能給人以新的戰鬥力。

在離火線不到十里遠的地方,杭九楓再次碰上了五人小組中碩果僅存的歐陽大

姐。這是他離開天門口後,第二次碰上歐陽大姐。第一次是在棗陽新集,杭九楓身

先士卒,以十幾個人的戰鬥力。打垮政府軍的五個團,歐陽大姐站在離張主席很近

的地方,參與了那場接見。張主席說的話杭九楓一句也沒記住,反而是歐陽大姐那

些聲音小得聽不清楚的議論,一直讓他難以忘懷。歐陽大姐仍然領導著那支讓人聞

風喪膽的政治保衛局手槍隊。兩個戴眼鏡的人,被他們從一群穿了軍裝卻沒有背槍

的人裡挑出來,拉到旁邊的小河裡。戴眼鏡的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要求,不要將他們

的屍體扔在水裡,這場保衛戰死人太多,屍體沒有及時掩埋,弄不好會有瘟疫流行。

手槍隊的人顯然不喜歡噦嗦,叭叭兩槍響過後,竟然從死者身上摘下眼鏡,扔給一

個被稱作老彭的人,並且譏諷地說,摔了一副眼鏡,賠償兩副眼鏡,這種好事一輩

子也不可能碰上第二次。杭九楓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正要轉身離去,被押人群

中有人叫起他的名字:“九楓,救救我!”杭九楓萬萬沒想到,叫自己的竟是餘南

瓜。餘南瓜是獨立大隊敢死隊的一名班長,也是同自己一起強行補充到第四方面軍

中的。“他想逃跑!”歐陽大姐也認出了杭九楓。“我想回天門口!”餘南瓜沒有

叫冤枉。餘南瓜的家人不管男女都是這樣,一年到頭聽不見他們說幾句話,要說的

話都在眼睛裡。所以五人小組才將餘南瓜的家人殺得一個不剩。“誰不想天門口,

我也想,可是哪怕想得吐血也不能目無軍紀!”杭九楓怕歐陽大姐提起餘南瓜的家

人,趕緊將往日的部下厲聲斥責一通。歐陽大姐適時地提起五人小組在天門口時,

杭九楓的變相逃避行為:“看來你在張主席的親自領導下,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覺

悟提高了許多。”杭九楓什麼也沒做,逃也似的回到前沿陣地後面的小廟裡。

小廟是臨時包紮所所在地,杭九楓盯著兩個不像醫生的人,要他們替自己取出

彈片。兩個不像醫生的人,除了一把鑷子再也沒有其他可以用來做這種手術的工具。

在兩個束手無策的醫生面前,杭九楓鄙夷地說:“用一把銼刀,將兩邊的骨頭銼一

銼,彈片不就出來了嗎?“杭九楓取出硝狗皮用的小銼刀,要他們在彈片兩邊的骨

頭上銼開一道縫,”哪怕這兩樣東西是天生一對,也要將它們活生生地拆散。“醫

生不敢動手,傷筋動骨的事,沒有麻藥,會將人活活痛死。杭九楓費了不少口舌也

沒用,生氣地說:”你們倆,一個拉著這隻手,一個幫忙將傷口撐開,其餘的事我

自己來做。我可不想讓彈片與我的骨頭做一對!“杭九楓拿起銼刀,在緊挨著彈片

的地方不輕不重地銼一下。一陣全身亂顫過後,又銼一下。銼的次數越多,杭九楓

顫抖得越厲害,間隔的時間也越長。”想當年,阿彩滿頭長著癩痢,說一千有點多,

說八百又有點少,都讓我一顆顆地治好了。這骨頭上的彈片是外來的,想在骨頭上

生根,那可辦不到。“說話時,杭九楓在自己的手背上連銼兩下。這一次顫抖之後,

杭九楓的喉嚨裡還發出來一聲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