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流川楓是偶然中的必然。
和他在同一幢樓裡住了差不多半年,他認不認識我我不敢說,可是我對他的印象深刻。實在是因為目睹了他不少劣跡。
夏季的最後一天,正好是星期六,我難得去逛逛超市,不料回程途中卻下起大雨,抱著一堆東西衝刺回家,力求把損失降到最低。好不容易衝進大樓,站在電梯門口……電梯緩緩開啟……邁腳……砰!我被一個從後面猛衝進來的人撞進了電梯。
當是時,我正在低頭尋找我的鑰匙,被他這麼一撞,一個重心不穩,手裡的大包小袋掉一地。
回頭一看,一個大約190公分的男人正站在我後面,見我仰起頭瞪他,居然一臉……難以形容的惡劣表情。雖然東西被撞掉我自己也有責任,可是他才是罪魁。
我瞪他兩秒鐘,看樣子他是既不準備道歉,也不準備幫我的忙把東西拾起來了。
好吧,我大概知道他會做些什麼。於是心裡開始默數:1——2——3——時間到——我說:“白痴。”
呵呵,異口同聲。
我繼續數:4——5——6。一個白眼,兩人同時翻出。
7——8——惡狠狠地“哼!”一聲,非常成功地與他同步。
不是我會讀心術,只是,那套“白痴+白眼+哼”的三部曲被他濫用了無數次了。我猜不僅是我,只怕住在這幢大樓的每個人都已瞭然於心。(前天我才看見三樓的兩個五歲小孩子你一個白痴我一個白眼地在學他呢。真是教壞兒童)只是,鑑於他的冷麵冷眼和身高不敢在他面前使用罷了。
我拾起散落一地的東西,對他點點頭,說:“彙報演出。”
顯然還沒等他搞懂這個詞的意思,我住的9樓就到了。走出去,等電梯門合上,嘴角就開始不由自主往上揚。
忽聽“叮”一聲,電梯又開啟。我轉回頭,臉上詭異的笑容還來不及收住呢,看見裡面的人臉色發青地甩出一瓶洗髮水,又“啪”地一聲關上了電梯門。
哦,是我剛才掉在地上的。我看著手裡的洗髮水,大笑出聲。很愉快的一分鐘呢,不過我確定他不這麼想。
這算是第一次和這傢伙正面接觸。
我難得有放鬆神經的時候。忘了說,本人是記者。當記者的莫名其妙笑太多,會失去採訪物件的信任感。至於他的職業,彷彿是外科醫生,動鉗動刀的,挖心掏肺的,的確需要一股酷勁。
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秋天也快過了一半了。
除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相遇,第二次與他接觸也是在電梯裡(汗!不過是在公寓大樓裡,找不到什麼新地點……也不講究那麼多了),不過時間長了3000倍,因為我們被困在電梯裡足足5個小時。
對我而言,只是很難忘的意外,算不得悲慘。悲慘的是他。
還是雨天(再汗!)。不過這雨已經下了綿綿幾天了。連續趕稿三天,到晚上11點了,終於又餓又累地摸回公寓,只想撲進我的床上去好好睡一覺。
剛進電梯就看見他。差點嚇一跳,怎麼是這副可怕的樣子……頭髮是溼的,衣服是溼的,褲子是溼的,好象剛從水裡撈出來。
自那天之後,他看見我就有些面色不善。
想了想,大家都是鄰居。於是沒話找話說:“嗨,去游泳了啊?”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我儘可能保持親切又無辜。我猜,他除了那三大用語(包括白眼,也算面部語言)外,足以表示心中不滿情緒的詞彙缺缺,可是不說話又象在預設,半晌之後,他終於答道:“忘帶傘了。”
天!雨已經連續下了四五天,他還能忘記帶傘。對這種天才,我除了微笑表示佩服外,還有什麼好說的。畢竟大家都累了。
我心裡默默哼著歌期待電梯快點到。
哎呀,不對呀,這首歌我都唱到一半了,怎麼還沒到?抬頭一看,電梯停在7樓,一動也不動。莫非……
“流川楓…”我指著電梯按紐,聲音都有點打顫。
“幹嗎?”他斜眼看過來,滿臉不耐。這個好福氣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電梯代替我回答了他。卡——卡——兩聲後,燈熄了。四周一片漆黑。我差點尖叫起來。這該死的電梯怎麼好死不死在這個時候壞掉了!
他在黑暗裡低聲罵:“他媽的。”很奇怪,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反而得到一點安慰,有人共患難總比獨自受苦強,大概人都是有這種自私心理的。
心裡一踏實,眼睛適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