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種想法也只能在心裡盪漾一番,卻是絕對絕對不能說出口的。不過不排除國公爺過世後,葉子衿對自己母親提起的可能。只不過現在形勢就擺在那裡,誰敢對長輩不敬,這不孝的帽子扣下來,沒有誰能承受得住,尤其是盛國公府這樣要臉面的大戶人家。
在她胡思亂想的這會兒,唐守成已經外門外候著了,聲音倒還恭謹:“國公爺請小姐去一趟。”葉子衿照料的如此,並不覺得詫異,很是平靜的推開門走了出去,漫不經心的客氣:“正打算去給祖父請安呢”絕對的違心之言,唐守成現在心知肚明,可眉眼也沒有動一下,不愧是在國公爺身邊服侍了幾十年的老管事。
黃氏瞥了她一眼,眼裡滿是憂色,拖過她,低聲囑咐:“待會你小心些,無論說什麼都不要還嘴,祖父身子不大好……”這言外之意葉子衿自然是知道的。國公爺臥床好幾個月了,這要是因為被自己氣得撒手人寰,這個罪名,可是她擔不起的。
這時候葉子衿都有些憎惡自己如此清醒,做人糊塗些,尤其是這時候,又有什麼不好呢?
她給了黃氏一個放心的眼神,昂首挺胸的跟著唐守成去了國公爺的院子,七八個小廝正候在外頭,見著她來,人人臉色都是一變。只怕這國公府沒有人不知道,國公爺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眼前這位二小姐。
到了門前時,葉子衿有意放重了腳步,唯恐驚到了養病了國公爺。
當然,也如她預見的,丫鬟們很快撩起了簾子,葉子衿低眉順眼的邁過門檻,跟著唐守成進了內室,就見雕花大床上,神情頹靡的國公爺。不過幾個月沒見,整個人枯瘦了一圈,好像就是一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他蓋著藏藍色的錦緞薄被,靠在同色大迎枕上,半臥在床頭,眯著眼睛,低低的喘息。
任何人看到一個老人家,都不會懷疑,這個人已經病入膏肓,下一刻可能就和這人世間訣別。葉子衿當然也不例外,於是她努力使自己的神色顯得悲慼一些,誠懇一些。
“小姐來了”唐守成在一旁低聲道。
於是葉子衿眼角餘光,就看見那精神不振的國公爺,瞬間睜開了眼角,哪怕眼神有些渾濁,可還是銳利如往昔。葉子衿知道這時候自己該裝得害怕些,可她還是沒有辦法,於是深深低垂著頭,弱聲弱氣的說道:“給祖父請安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
國公爺看了她一眼,冷聲道:“這次是勉強答應你父親,讓你回來賀壽,不過你也只許住三日,三日後,必須得離開。”說著,咳嗽了幾聲,胸口上下起伏的厲害,旁邊的丫鬟忙遞上了痰盂。
還沒等葉子衿說話,他又繼續說道:“我們葉家百年世家,從來沒有你這樣丟臉的女兒家,你去了莊子上,一輩子也別回來了。”葉子衿明明是該感到氣惱的,可是她沒有。或許僅僅是面對垂死之人的憐憫,又或者,覺得他的話,在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多少分量。
活著的時候,千好百好,一朝老去,還不是變成黃土一抔。到頭來還得靠兒孫敬奉香火,而好巧不巧的,這偌大的葉家,能有這資格的,只有她的父親,以及她的大哥。這樣一來,她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葉子衿聽見自己可憐兮兮的聲音響起:“孫女知道了。”國公爺疲憊的擺了擺手,“你出去吧。”臨了,又加了一句:“這事還得同天明說說。”葉天明,就是葉子衿的父親,盛國公府的世子爺。
這句話,在葉子衿心中,才算得上是真正有分量的。
她深深知道,她的父親,對於這位祖父,一向是言聽計從,從不違揹他的話。
不過葉子衿腳下頓也沒有頓一下,就這樣出了院子。才將將出門,就見青黛的身影一閃而過。葉子衿心中明白,叫了她回來,“沒什麼大事,不用擔心。”青黛點點頭,低聲說道:“夫人聽說您被國公爺叫去,擔心的了不得,特地叫我來看看。”
葉子衿微微的笑,同青黛一道到了正房,葉夫人果然愁容滿面的坐在榻上,見著她進門,急急問:“怎麼樣?有沒有說什麼?”“也沒什麼。”葉子衿雲淡風輕的扶著葉夫人坐下,“也不過是叫我去莊子上,別回來之類的話。”
葉夫人眉頭蹙了蹙,想說些什麼,然而終究還是沒有說,“怕是還得叫你老子去囑咐一番。”葉子衿抿著嘴笑,“娘可真是神機妙算。”葉夫人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冷意,握住了她的手,輕聲撫慰:“莫著急,娘自然有法子把你接回來。”
若說從前葉子衿還有些猶豫,現在葉子衿是完全相信的。
任何一個女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