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原本想要好好的表一番功,但是鬼使神差的,在沈慎卿的眼神底下,他卻將實情說了出來。似乎面對沈慎卿那一雙急切而又清澈的眼睛,所有的謊言都無法說出口。他想不到的是,正是因為他這實話實說,反而讓沈慎卿心中的感激更甚。因為沒有誇張,這情況反而來得更真實……
“三哥……快,快帶我去看看……”沈三的話音落下,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雙鐵鉗抓住。低頭一看,卻是小九兒的雙手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神色間的激動與急切,像是恨不得一下子就置身於那棟小院當中。沈三有些哭笑不得,為難的看了看滿院子的賓客,期期艾艾的張口道:
“那個……小九兒,那宅子一直在那兒,它現在也不能長上腿走了吧?你看今日這……這……好歹也是為兄的喜慶日子,若是……若是這個時候離場……對這些賓客們是不是……太……太不尊重了?”
“三伯說的是,慎卿,咱們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眼見事情朝著理想的方向發展,蕭惠歡生怕夫君一時情急和激動之下,再次做出影響氛圍的事情來,連忙過來幫腔:“再說了,那宅子這麼長時間沒人住,總要清潔打掃一番才行吧?不然今晚咱們怎麼住?你說是不是……”
這幾句話才讓激動的沈慎卿稍稍冷靜了下來,看了看滿院子的賓客,終於點點頭道:“歡兒說的是,是我太著急了,呵呵,那咱們就晚點再去吧……”
沈三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阿彌陀佛,我的老天爺,可算是過了這一關了。當下連忙站起身來,招呼身後的下人道:“快去,將九少……將國公爺以前住的那棟小院子整理乾淨,鋪上乾淨的被褥,晚上國公爺要住的……”
眼看著沈府的下人屁顛顛的離去,沈慎卿終於恢復了往昔沉穩的氣度,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隨即對周圍賓客和沈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國公憂思亡母心切,倒是讓諸位見笑了,呵呵,今日乃是我三哥就任沈府家主的大喜日子,來來來,本國公便以這薄酒一杯,添為賀喜,幹……”
場中賓客誰敢不賣他這個國公爺的面子,連忙舉起杯子跟著迎合起來。沈三又讓早已準備好的絲竹鼓樂同時響起,院子裡的氣氛總算回到了應有的軌道上。而且因為沈慎卿與沈府有了冰釋前嫌的徵兆,這氣氛愈發顯得熱鬧喜慶。至於那位被打成了豬頭的沈家老2,這時候連沈府都沒人再關注他了,丫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沈府的酒宴要持續一整天,夜裡還有專門從外地請來的戲班子搭臺唱戲。不過蕭惠歡卻沒有這個閒情逸致,中午的宴席,夫君因為心中高興多喝了幾杯。以至於有些頭昏腦脹,於是蕭惠歡不得不陪著照顧了他一下午。到晚間,夫君終於算是清醒了過來。但是一醒過來之後,便又急急忙忙的想要去當初和孃親住的那棟小宅子裡看看。
蕭惠歡拗不過夫君的堅持,也就顧不得那些禮數了,沒有叫沈府之人領路。徑自叫了幾名侍衛,跟著夫君一起前往。蕭惠歡對沈府不熟,夫君似乎也是一樣。一行人在龐大的沈府院子裡七彎八繞,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來到一個被圍牆圍起來的小院邊上,才聽見夫君不確定的聲音響起:“應當沒錯了,就是這裡……”
話音剛落,便聽見院牆裡面一陣呵呵呵的輕笑:“小九兒離家多年,難道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了麼?快些進來吧……”卻是沈三的聲音,他竟然沒去外面陪那些賓客看戲?蕭惠歡心中甚是奇怪。
沈慎卿卻沒有在此事上面糾結,聞言腳下步子加快,幾步便邁過了院門,終於踏入了這棟殘留著孃親氣息的小院子。那一剎那,沈慎卿竟然有一種兩世為人的感覺:孃親,孩兒回來看您了。若是您現在還在,那該有多好……
蕭惠歡此時,也在細細的打量這間夫君從小長大的小院子。抬眼望去,由遠及近,那已經開始破損的瓦片,垂垂老朽的木質柱子,長滿了青苔的屋簷,還有正門口的那幾級幾乎已經看不出形狀的臺階,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曾經住在這裡的人,日子過得有多麼的清苦。蕭惠歡的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位命運多桀的苦命女子,穿著打著補丁的繡花衣裙,在那已經看不見的臺階上上上下下進進出出,最後,獨自一人在那間已經被佈置出來的臥房當中,帶著滿腔的不甘與不捨,悲苦的拋下了自己尚未長大的孩兒撒手人寰。想到這些,蕭惠歡不禁鼻子一酸,眼淚便在眼眶裡打轉。為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婆婆,也為從小便飽嘗人間辛酸的夫君……
再之後,浮現在腦子裡的,便是兒時的夫君。沒有孃親的關愛,只有父親無盡的冷眼,其餘兄弟無盡的刁難,身邊只有一個對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