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由來已久,但定下詳規,立會君山,卻還是近年間事,此次“四明紅袍”飛柬相邀,他因事耽誤,是以來的遲了,卻再也想不到四明山莊之中,會生此慘變,更想不到先自己一步而來,與自己情感極深的孿生兄弟,竟慘死在四明山莊裡。
他上山之際,遇著管寧,那時他還不知四明之變,只是奇怪,一個看來武功極淺的弱冠書生,怎地會從四明山莊之中走出。
等到他自己趕到四明山莊,看到偌大的山莊之中,竟無人跡,再看到諸眾的屍體,新掘的墳墓,和自己兄弟片刻不離身的鐵柺,他便已知道這四明山莊中,已有慘變發生,但他卻又不知道在這次慘變中,競有如此多武林高手慘死,因為此事不但匪夷所思,而且簡直今人難以置信,於是他折回山路,聽到管寧和木珠、四雁的對話,看到他們的動手,驟然現身,狂笑訕嘲,看來雖然不改放態,其實當時心中的悲搶,憤嫉,驚疑,卻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的。
他默默地聽完了管寧的話,樹林裡的天光更暗了,那串閃著青光的制錢,仍在地上一閃一閃地發著青光,那方輕柔的絲綢,被風一吹,吹到路旁,貼在一塊山石上,他悲搶地長嘆一聲,手中鐵柺,重重在地上一頓,發出“當”一聲巨響,激的地上的沙石,四散飛揚,這一擊雖重,卻又怎能夠發洩他心中的悲怒之氣呢?
管寧呆望著他,忍不住問道:“方才小可聽得四明莊主此次聚會群豪,其中一半是為了這串青錢,老前輩可否告訴小可,這串青錢之中,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人們如此重視呢?”
公孫左足目光一轉,望在那串青錢上,突地冷哼一聲,長身而起,走到青錢之側,舉拐欲擊,忽又長嘆一聲,自語:“你這又何苦,這又何苦……”
緩緩垂下鐵柺,坐回山石上,長嘆道:“青錢呀青錢,你知不知道,百十年來,已有多少人死在你的名下。”
管寧心中更加茫然,只聽這已因心中悲憤而失常態的武林異人長嘆又道:“百餘年前,武林之中出了個天縱奇才,那時你我都還沒有出世,我自也沒有見過他,只知道這位奇人在十年之中,擊敗當時天下所有的武林高手,出入少林羅漢堂,佩劍上武當劍巖,赤手會點蒼謝神劍,單掌劈中條七煞,雙手敗連環塢風尾幫,孤身一人,十年之中不知做下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將天下武林禁地,武林高人,都視為無物,唉——他人雖早已死去,但是他的遺事,卻直到此刻還在江湖間流傳著。”
他目光空洞地凝注著遠方,語聲亦自沉重已極,但這種奇人奇事聽到管寧耳裡,卻不禁心神激盪,豪氣溫飛,恨不得自己也能見著此人一面,縱然要付出極大代價,也是值得的。卻聽公孫左足接道:“人間最難堪之事,莫過於‘寂寞’二字,此人縱橫宇內,天下無敵,人人見著他,雖極快活得意,其實心中卻寂寞痛苦已極,不但沒有朋友,甚至連個打架的對手都沒有。”
他語聲微頓,長嘆一聲,自己心中,也突然湧起一陣無比寂寞的感覺,“君山雙殘”,一母孿生,自幼及長,從未有道太長的別離,而此刻雁行折翼,他徒然失去了最親近的人,永遠不能再見,此刻心中的感覺,又該是如何傷痛。
管寧只見他悠悠望著遠方,心裡也直覺地感受到他的悲哀,但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於他,卻聽他又自接:“歲月匆匆,他雖然英雄益世,但日月侵入,他亦自念年華老去,自知死期已近,便想尋個衣缽傳人,但這種絕頂奇才眼界是如何之高,世上茫茫諸生競沒有一個被他看在眼裡,於是他便將自己的一身絕世武功,製成十八頁密圖,放在十八枚特製銅錢裡,古老相傳,這十八頁秘籤,上面分別記載著拳、劍、刀、掌、鞭、腿、槍、指、暗器、輕功、內力修為、點穴秘圖,奇門陣法,訊息機關,以及他自己寫下的一篇門規,其中劍法、掌法各佔兩頁,合起來恰好是一十八頁,但大家亦不過僅僅知道而已,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其中任何一頁。”
管寧暗歎一聲,付道:“此人當真是絕世奇才,以短短百年之生,競能將這許多種常人難精其一的功夫,都練到絕頂地步,唉——如此說來,也難怪武林中人為著這串青錢,爭鬥如此之激了。”
公孫左足又自嘆道:“自從這位異人將自己遺留絕技的方法公諸武林之後,百年來,江湖中便不知有多少人為著這串青錢明爭暗鬥,七十年前,祁山山腰的一個洞窟之中出現第一串‘如意青錢’,為著這串青錢,武林中竟有十七位高手在祁山山麓,直到當時的崑崙掌門白夢谷將這串青錢當眾開啟,發覺其中竟是十八面自絹之後,武林中才知道這‘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