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聰明的弟弟讀書用的,二叔做了幾幢屋肯定欠了賬;但三叔的脾氣好,現在他能賺大錢了,肯定會願意借錢給自己兄弟補習的。
等李傳勐兄弟一走,李家仁就迫不及待求自己父親:“耶耶(爸),你寫封信給三叔吧,他肯定會願意借錢的。”
已經吃好了飯的李傳健嘆了口氣,無奈道:“大伢,你三叔以前說過,要是你們考得上,他才會幫的。”
李家仁急性子,李家義可更沉穩一些,心裡的彎彎繞也多一些,反問道:“耶耶,你都沒去問,怎麼就知道他不願?還有二叔,他都當二老闆了,磚屋都做了一排,還差這千把兩千塊錢?”
頭髮花白的李傳健頹然嘆氣,借錢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啊?說是兄弟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可那只是一句話,當不得真的。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可有幾個會雪中送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李家道知道自己大哥、二哥從小就自私自利又刻薄,笑軍伢‘結巴子’、笑大姐、二妹她們‘木腦殼’、笑大狗毛砣他們‘蠢牯’……在叔伯們心中極為不堪。以前是黃泥坪只有自己四兄弟會讀書,叔伯們才捏著鼻子借錢,現在小堂弟帶著一幫弟妹上進,叔伯們還會那麼好說話?
現在他們自己不爭氣,考不到大學想補習,還如此逼父親去求人,加上過年時他倆逼自己過繼的事,李家道不禁憤然道:“大哥、二哥,你倆醒醒,上次家明是看在家德的面子上,才幫你們的。舊債都沒銷,你們還指望二叔、三叔他們會借?”
對於溺水的人來說,旁人眼裡的稻草就是他們所有的希望,誰潑冷水誰就是他們的敵人,性子更急的李家仁將碗筷一扔,怨恨道:“老三,你噴什麼糞?要不是當初家裡要我們考小中專,你以為我們考不上重點高中?要不是怕家裡供不起,你以為我們自己想去考小中專?”
這話捅到李傳健的痛處,四年前二弟被派出所抓了,欠下一屁股的債,三弟本來就是一屁股債,在外打工的四弟又只想著學開車、談戀愛,沒寄一分錢回來。他知道憑自己夫妻,沒辦法供四個孩子讀高中考大學,甚至兩個大的都供不起,這才跟肯定能考得上重點高中的大兒子、二兒子擺事實講道理,讓他倆去考小中專。
見父親低頭不語,老大又起了頭,李家義也沉聲道:“耶耶,老四平時一個人吃白米飯、蒸蛋,我們也不眼紅,但這是讀書的事,關係到我們前程的事!我跟大哥也是你親生的,你跟姆媽販菜賺了錢,總不能只顧著老三、老四吧?”
這話說得過分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家德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沉聲道:“家義,怎麼跟耶耶說話的?”
平時李家仁兄弟讓著四弟,那是知道這個弟弟極得叔伯們的寵愛,以後自己即使考上了大學,也得向叔伯們借學費,不敢跟他交惡,可並不是怕他。現在父親連向三叔開口都不願,他們哪還會管會不會得罪叔伯們?李家德不作聲也就罷了,現在他出言訓斥李家義,同胞哥哥李家仁也不甘示弱了。
“老四,老二說錯了嗎?一家人都吃薯絲飯,你吃的是什麼?我們也是娘生爹養的,憑什麼啊?
行,屋裡你最小,這些我們不計較,但讀書的事就得公公平平來!當初我們不想考小中專,想讀縣中、考大學,那是家裡讓我們考的,說家裡送不起,想讓我們早點出來工作,好供你跟三伢讀大學!”
小兒子是李傳健夢想的延續,也是他一生的驕傲,若是大兒子不衝小兒子嚷嚷,他會想盡辦法去搞錢不讓大兒子、二兒子抱憾終身,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現在大兒子觸到了他的逆鱗,平時對四個兒子從不打罵只講道理的李傳健終於憤怒了,咆哮道:“畜生!我送你讀書還送壞了是吧?家德吃白米飯是我們省出來的,吃蛋是三伢從牙縫裡省出來的,你姆媽每次把家裡的蛋分四份,該你們的都給了你們!你們這兩隻畜生,自己考不上還怨別人?”
被平素不發火的父親怒斥,李家仁兄弟本能地一哆嗦,隨即又梗著脖子也大叫道:“我就不服!”
“你不服又怎樣?”
李家仁兄弟漲得臉紅脖子粗,也豁出去道:“行,我們不求你,我們自己去打工賺錢補習!以後老三、老四讀書,也不關我們事!”
不過四十歲出頭卻蒼老、黑瘦得象花甲之年的李傳健怒極而笑,指著這兩個不孝之子直哆嗦,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萬沒想到夫妻倆辛苦半輩子,到頭來卻是個兄弟鬩牆、忤逆不孝的結果,突然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小飯桌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