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馳抵京郊之後,便以那八千親衛與胡人最負盛名地三萬鐵騎相抗;可即使如此,師父也絕對沒有讓胡人佔了便宜去……按師父的計劃。只要他駐守京郊拖住胡兵精銳,其餘幾路勤王大軍便不日可到,至此甕中捉鱉,足可將胡王一舉成擒!”
是的,若說當年的歷史會朝這個方向發展,倒是有幾分可信——大趙雖說積弱已久,到底不是彈丸小國,怎麼會短短几日之內便被突襲攻破?胡兵縱然悍勇……16K;電腦站;.cN。千里奔襲孤軍深入,難道還能奢望著將一國之都就這麼順利地收入囊中?
“其實當時胡兵也只希望速戰速決,能攻破京城自然好,攻不破也該迅速回撤,本來就是抽冷子來一下地買賣,如何料想到自己反會被圍困住?”武青嘆口氣。道:“勤王的五路大軍有四路接到師父軍令。配合圍剿胡兵——師父的計劃也幾乎成功,破去敵兵主力。重傷三王子索木泰;胡兵士氣全無,只剩下偷跑的念頭……”
“你說勤王軍收到的是太尉軍令?”楚歌忽然啞著嗓子插言。太尉雖然位居武官一品,但大趙歷來崇文抑武,便是太尉,也沒有權力直接指揮其他的勤王軍隊。
“是的……是軍令不是詔書。事情緊急時,太尉對勤王之軍當然有權力直接調動指揮。可是你知道當時大趙頒發政令的手續,是內閣草擬,司禮監代天子批紅,而當時地司禮監大太監楚縉,”他說到這裡深深注視楚歌一眼,“就是掌管批紅權力的人。楚縉信不過師父,又哪裡肯將兵權隨意離手?”
“你錯了。”楚歌搖搖頭,眸中水色一閃一閃,“信不過太尉的人,不是楚縉,而是先帝吧?楚縉當時雖然是司禮監大太監,但還沒有到可以篡政的地步。事關緊要,他絕對不敢自作主張抓住兵權不放。”
武青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掩住了痛苦的神色,“的確如此。我也是後來才明白……真正信不過師父地人,就是……先帝,還有那些閣臣。”他隨手拿起桌上地杯盞,舉起端到唇邊,忽然頓住,又一點一點地將杯子放下來,那動作緩慢得彷彿手臂有千鈞重,“之前內閣中就對師父百般打壓,這時更是謠言四起,都說是師父不忿朝廷解去兵權,故意引胡兵南下,藉此自重……”
“我明白了。是先帝終於聽信了這些謠言,自毀長城而導致國破家亡麼?”楚歌的淚水再次奔流,此刻地她,想到的不僅僅是那個受到皇帝和文臣懷疑冤枉的太尉父親林飛梟,還有……段南羽口中功業至偉卻最終死在端木興之手的……面前這個人。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麼?
“不錯。”武青將手中的酒杯握得緊緊地,“先帝……傳旨令師父轉交兵權,單身入城,而師父因為軍情尚急,認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終於釀成大禍,八千親衛被調開剿殺;而師父本人,則被騙單身衝入敵營,幾進幾齣之後身負重傷,與蒙面掩飾了身份的黑狼衛二十八騎,對決。”
“可……堂堂太尉……被騙單身衝入敵營?”
武青痛苦之色更濃,低低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有人告訴他,我……被胡人擄走……”
沉默,濃濃壓抑著的沉默。良久,楚歌狠狠擦擦自己的淚,伸手將那被武青捏得變形的銅爵古董酒杯抽出來,強笑:“你又不喝酒,就不要搶我的了……”她本是要開玩笑緩解氣氛,可話一出口,才想起武青不喝酒的原因:御前立誓竭忠報國,一日不復華夏,一日不飲酒……難以想象他這樣志向的人,竟是在目睹林飛梟被朝廷辜負之後成長起來的。
武青見她又痴住,也嘆口氣推開酒杯,猶豫了一下,還是反手去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當年師父力戰二十八高手,渾身大大小小都是窟窿,又失去了雙腿,血流如注幾乎沒有再生存下去的可能;不過黑狼衛也算留了餘地,雖然經此一役幾乎全員覆沒,但並沒有對師父戮屍斬首……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些人是屬於黑狼衛的,那次在古墓中,辛月姑娘還勸我去殺鄭石報仇……”
“可是你沒殺不是麼?因為你也知道……兇手不是黑狼衛,而是黑狼衛背後的人,對不對?”
“黑狼衛背後的人,你說的是……”
“先帝。”楚歌垂下眸子,“黑狼衛的剿殺是他的旨意,滿門抄斬也是他的旨意,不是麼?”
“不錯……。他是個罪人。”武青這樣回答著,並沒有驚訝於楚歌對於當時情況的瞭解程度。的確,滿門抄斬的旨意出自先帝,即使真正的執行是後來的楚縉,可,自毀長城的罪魁禍首,的確是當時的大趙天子,端木興的父親,景瑞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