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應允。
梁松前腳離開壺頭,後腳宗均便與剩下的將領商議,戰事持久不下,預備矯詔向蠻夷招安。耿舒、馬武等人伏地不敢吱聲,宗均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論調,假傳皇帝制書,將伏波軍司馬呂種提調為任沅陵縣的代縣令,再派呂種手持假詔書,前往蠻夷大營。
明面上行招安之舉,暗裡大軍悄然尾隨,以防不測。
十月份有訊息傳到京師,蠻夷部眾殺了自己的主帥,向漢軍投降。
宗均親自前往蠻夷之地,將亂民解散,各自遣送回原籍,然後委派地方官員就任,做完這一切後才班師回京。
宗均班師從武陵動身的那天,我盛裝穿戴,跪在了西宮的大殿之上,向劉秀坦承指使宗均矯詔之舉,卻刻意瞞下了梁松、竇固等人對馬援的汙衊手段。
空蕩蕩的大殿,劉秀蹲下身,扶著我的胳膊,眸底佈滿濃郁的憐惜。我與他兩兩相望,知我如他,一如知他如我,二人心意相通,早已無需多做解釋。
宗均未曾抵京,自劾矯詔之罪的奏書已先一步送到,皇帝非但未曾怪責,反嘉許其功,派人出城迎接,賞賜金帛,特准其不需回京覆命,可先行衣錦還鄉祭掃祖墳。
馬武回京後,我派人將一株薏米稈送到他府上。三日後朝會,馬武在卻非殿上親自交出印綬,卸甲而去。
“母后這回未免太過託大了,這麼大的事也只有父皇才會任由母后自作主張!”
面對劉莊的擔憂,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對他講述這其的枝枝節節。這孩子如今已經成年當了父親,在劉秀的教導下,朝政的事情他也漸漸能夠摸熟。宗均矯詔,不罰反賞的內情能瞞得住公卿,卻不能完全瞞得住他,所以劉秀對他的解釋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故此授意由我全權處理。
《太史公》書上很清楚的記載著歷代後宮女子參政的例子,無論是高皇后呂雉,還是皇后竇姬,最終都不為史家所喜。想當然爾,自然也不會被新帝所喜,哪怕……新帝是自己的兒子、孫子。
我忽然有些領悟到陰識長久以來的良苦用心,雖然嘴上仍不願承認這在帝王之家其實是種很現實的平常事,但心裡卻已隱隱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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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十五年末還發生了一件令我們夫妻傷心的事——我的表哥,西華侯鄧晨故世。
當初劉元慘死小長安,劉秀稱帝后追封她為新野節義長公主,立廟於新野城西。鄧晨死後,劉秀特派謁者前往料理喪事,招引劉元孤魂,使夫妻二人得以合葬邙山。
出殯那日,劉秀與我一同送靈柩上山,親眼目睹地宮墓道關閉,最後墳塋之上覆蓋住厚重的封土,想到昔日親密無間的人終於長眠地下,心裡說不出的感傷。
那日劉秀站在山頭,遲遲不去,我挽他手的時候,發現他雙眼通紅,臉色白得驚人。這些年我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健康,最怕的就是他太過勞累,大喜大悲,情緒波動太大引起風眩舊疾。是以見他如此,忙出聲安慰:“別難過,二姐等了表哥這麼多年,如今總算是夫妻團聚了……”
我本意是想安慰他的,可是看著眼前荒涼高聳的厚重封土,心裡忽然也覺得空了,說到這裡聲音哽咽,低著頭竟不知道怎麼再把話接下去。
山上風大,除了新夯的封土裸露著黃色的泥土,四周盡數被皚皚白雪覆蓋。劉秀呵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在他唇邊飄散,和他縹緲的聲音一起,冷清的飄散在冰削的空氣。
“麗華,如果有一天……”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驚懼的瞪大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就這麼低著頭,目光柔軟的注視著我,臉上帶著濃濃的不捨。
我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發顫,他握住我的手,放下。
風颳在臉上,刀割般疼,他的掌心拂過我的面頰,拇指輕輕摁住我的眼角,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竟已在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別這樣。”他忽然笑了起來,滄桑的眼角魚尾紋褶疊,可他的笑容依然那麼溫柔無敵,眼神依然那麼醇如蜜酒。他這一笑,似乎又將這幾十年的時光都化在彈指之間,“這是早晚的事,與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對。”
我狠狠的咬著唇,倔強的呢喃:“我不……”
他撫摸著我的面頰,憐惜之情盡顯在臉上:“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能堅強。因為你不僅是我的妻子,還是孩子們的母親!”
我低垂下頭,慢慢的又嗚咽變成啜泣,然後聲音越來越大,終於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