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喚醒,不思,不爭,不殺,他們將永世輪迴悲苦。
他們要用鮮血去破開這大陣。這股決心,讓十萬大山都抖動,讓整個平原都在顫抖,讓他們害怕。
二丫盤腿坐了下來,在枯黃的草中,誰都沒有發現她。
主上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平原,他那雙灰色的眼眸裡有一片灰色的草地,什麼都沒有,他收回了目光。
他如果再多停頓一瞬,他眼中的灰色的草地中間,會有一縷紅色的火焰,即使是他的灰色眼眸,也能看到那火焰不是灰色的是紅色的,是無人能阻擋的紅色。
“山的那一邊是什麼?”女孩的聲音,天真爛漫。
“山的那一邊還是山。”
“山的那一邊沒有樹。”
“山的那一邊有好吃的。”
“山的那一邊到底是什麼?”男孩的聲音,稚嫩好奇。
“山的那一邊有一塊很平坦的草地。”
“山的那一邊有很高很高的樓房。”
“山的那一邊有一個無邊無際的湖名叫大海。”
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大人們告訴他們的孩子,山的那一邊到底是什麼,孩子們心裡有一個美好而神秘的夢。
大人們從來沒有說,山的那一邊有你哥哥姐姐的屍體,山的那一邊死了很多很多人,山的那一邊一定有怪獸。
這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不幸。
他們很幸福,他們心中有一個關於山的那一邊的夢境,裡面很美好。他們很不幸,因為總有一天會長大,會知道,山的那一邊,他們的美好夢境裡的地方,只是一個殺戮場所,害怕恐懼會填滿他們的夢境。
二丫也做過這樣的夢。
她想走出去,走出十萬大山,看一看山的那一邊。
直到夢想破滅。
而此刻,她要毀滅這夢想,讓山裡的人走出來。
她的親人在山的那一邊,她要過去,他們要過來。
看著砣子灰飛煙滅的那一瞬間,二丫全身被怒火包圍,她的眼中有火,她的魂中有火,她整個人都在燃燒,這種燃燒會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她整個人如一團火,她的耳邊是部落少男少女的嬉笑聲,是他們在空間裡的慘叫聲,是砣子那溫潤的聲音——“可以吹樹葉給我聽嗎?我好睏,可是睡不著,不敢睡著。”
如今砣子已經睡著了,再也不會醒來,他的靈魂消散了,這世間再也沒有他,木棉樹下,也找不到他。
二丫伸出她的右手,輕輕的往空氣一抓,這一抓,很輕很輕,陽光下,她手上似乎什麼都沒有。
可是實際上,她抓住了,很多很多。
那是魂。
二丫整個人像是一個吸魂大陣,整個平原無數的孤魂,這些魂都是那些全身腐爛的人的,他們被世人拋棄了,生生的看著自己死亡。
他們有怨,很深很深的怨,所以他們的靈魂不散。
不同於二丫身上的藍衣組成的這些在藥鼎裡煉製的魂,那些魂已經被二丫收服,連著那藥鼎一起,成了二丫的魂寵。
而她此刻手中抓住的魂,是怨魂。
這是那個小女孩給二丫的禮物,也是她送給整個平原的禮物,加速平原毀滅的禮物。
輕輕一抓,什麼都看不見,可是二丫卻感覺到了重量。
魂,可以很輕,也可以很重。
活著的時候渾渾噩噩,什麼都沒有做就過了一生,這樣的人死了,他的魂也是沒有重量的,很輕很輕,和空氣一般,風一吹就散。
一生心機沉重,想的很多,魂亦是輕飄飄,因為心機是空的。
那些有大義的人,有毅力的人,他的魂會很重很重,因為承載的很多很多。
那些還是少年就死亡的人,魂也是很重的,因為這樣的魂十分精純,沒有汙染。
而最重的魂,都不是這些,是充滿怨氣,不散的魂。
活著的時候飽受折磨,一點一點的凌遲血肉,一點一點的看著最親的人死亡,害怕自己死了,親人也要一樣飽受這種痛苦,無數的理由,無數的怨,終於有一天死了,以為解脫了,可是才發現,這只是痛苦的開始,怨魂不滅不息,永遠迴圈。
二丫的右手很重很重,如若承載千金,此刻像是她手上真的有一座山峰壓下來一般,然而她沒有放下手,她仍舊一點一點的把手舉起來。
對著遠處的大霧天空一劃。
這一劃,是二丫竭盡全力的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