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以目視鼻,由鼻對臍,降心火于丹田——不過片響工夫,即見玄關竅開,一陽來複,周身之氣,自然齊集丹田,融融洩洩,樂不可名。但觀照之初,火不緊則金不出礦,火太猛則又燒灼精血,窒窒靈機。惟有不粘不脫,若有若無,而下丹田之氣自躍躍欲動。此猶江海之能下百穀,百穀所以歸往。聖人能下天下,天下所以歸心。夫人一身,心為至大至貴,百體皆小焉賤焉者耳。太上故以江海之大、聖人之貴喻心,百穀之小、萬民之賤喻百體,喻下田。修道者亦當以下為本,以賤為基,而不自處於高於貴,庶低下於人,所成自易。若論凡人,原以神為主,氣則隨之動靜,所以生男育女,而有生有死。至人則以氣為主,而神則聽之轉移。《悟真》雲“饒它為主我為賓”是。大修行人,於氣機之動,逆施造化,顛倒乾坤,一聽其上下往來,歸爐封固,再候真信,迴圈運轉,全不以神為主持。但觀真氣之沖和,逆施倒行,功成九轉,丹熟珠靈,豈不高高乎在上?赫乎居先,而為萬夫之仰,天下之觀者耶?惟其處下居後如此,則一片活淡之志,謙和之心,所以無傾丹倒鼎,汞走鉛飛之害,故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人不害。以共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也。
第六十七章我有三寶
天下皆謂我大,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夫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其後且先,死矣。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
夫道本無極而太極者也。無大無細,非大非細,即大即細。固有言思擬議所不以罄者。若強以大名之,則“浩然氣,至大至剛,充塞乎天地之間”是。如欲以細狀之,則“無名之璞,至隱至微,藏於太空之際”是。其在人也,得之則生,失之則死。要皆自無而有,由微而著。蓋以微者其原,而大者其委。與其言大以明道,不如言細以顯道也。所以太上曰:“天下皆謂我大。”夫“我”即道也。道本無方無體,今以大稱,是道有方體可擬,似不相肖。夫惟大莫名其大,故不肖人之所謂大。若欲形天之道,肖我之身,自開天以至於今,體天立極,闡道明教之聖人,久矣乎——皆以無極之極,不神之神,至細至微而為道也。顧道如此無聲無臭,恍惚杳冥,學者又從何下手哉?太上曰,“我有三寶,持而保之”。拳拳不失,寶而珍之,念念不忘,則可返本還原,以復維皇之誕降。三寶者何:一曰慈,慈即仁也。仁慈藹藹,為天之元,君子體仁,足以長人。且統乎四端,兼乎萬善,仁在其中,即道在其中。充之極之,可以包羅天地,貫注古今。此為金丹之本,修士所宜珍念也。顧其道及乎至大,其杋起於至微。若不知萬念俱忘,一靈內照,徒務廣而荒,求博而泛,於仁無得,於道無有焉。惟反求諸己,篤守於心,欲立立人,欲達達人,守約施博,古所謂得其一萬事畢,非此儉歟?夫儉為求仁之方,修道之要。學者既知其慈,尤當養之以儉,始可與道同歸。雖然,使自高自大,不有謙和之度,則在內只知一己,在外渺視諸人,自詡聰明,矜言智慧,居然以先和先覺自命,往往視天下人無有能處己先者——究之性不恬靜,氣不和平,而欲丹成九轉,道極九天也難矣。古云修丹要訣,以靈覺為道之體,沖和為道之用,庶在在處處,不敢為天下先也。且夫慈也者,人心之良能也。盡一己之心,以立萬物之命,誓願何其宏也?養寸衷之性,以求萬物之安,精力何其壯也?是守慈之人,即養勇之人。曾子謂子襄曰:“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非一片仁慈,毫無私屈者,能有如此之大勇乎?必所守者約而後所施者博,是非約無以為博也。惟能慎舉動,省思慮,致一心於方寸,收百體于丹田,綿綿密密,不二不息,繼繼純純,無怠無荒,自然修其身而天下平。非儉何由廣乎?至若不敢為天下先,正謙尊而光,安貞之吉。其能柔順乎天下,而天下莫與之爭,即能順承乎天道,而天道默與以成。非有沖和之德,不敢為天下先,焉能大器晚成如是乎?是知慈也、儉也、後也,皆求道之本始也。勇也、廣也、先也、皆奉道之末效也。今之學者不然,舍慈且勇,必生忍心;舍儉且廣,心懷貪念;舍後且先,必有爭競——皆取死之道。即或倖存,亦行屍走肉,濫廁人群,其與死又何異哉?總之,慈為人之生理,性所同然。惟能守之以約,出之以和,則慈惠惻怛,自出真誠,天下未有不心折而屈服者。惠足使人,仁者無敵焉,尚何戰之不勝,守之不固,貽羞於天下之有耶?《書》曰:“惟天陰騭下民,相協其居。”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