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一心接嘴道:
“不錯,來喜二哥,你就開始教我們抖展綢布的手法與技巧吧,辰光不多了!”
點點頭,汪來喜首先講敘分解動作——從力竭下墜的開頭說起,他一邊示範,一邊仔細告訴兄弟們身形該怎樣翻轉,雙臂如何抬揚,兩腿如何擺動,綢布揮抖的角度,雙手與握柄的抓取方法……連續做過三遍之後,他又以持續動作演練給大家看,一時之間,只見他身形騰舞滾旋,手則的綢布“澎”“澎”上揚內收,光景十分的熱鬧怪誕。
塔下面的人看不到塔中的情形,若是吃他們看在眼裡,十有九成會以為這些困在高處的不速之客,通通得了失心瘋、個個起癲狂啦。
兄弟幾個一遍又一遍的複習著每一種動作,汪來喜不憚其煩的為大夥指點修正,學的人和教的人相似,沒有多久已是一頭一身的大汗。
當然,四位難兄難弟裡,學習最具成效的人是姜福根,他不但一點就透,更且觸類旁通,幾下子就完全進入情況,最苦的是繆千祥,笨手笨腳,運轉沉滯,害得汪來喜恨不能索興揹著他一頭撞出塔去!
楊豹忽然停止了動作,他傾耳聆聽,一面胸口起伏,呼吸粗濁的道:
“且慢,你們可曾聽到什麼聲音?”
其他各人立時靜止下來,凝神屏息間,果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響隱隱傳來——聲響傳自塔底,彷彿是輪軸旋動時的鞭輔之聲,還混雜得有鏈條的磨擦聲,好像是,呃,好像是有什麼極為沉重的物體正被緩緩啟開!
汪來喜慕他身子一震,脫口道:
“不好,這些王八蛋果然明毒,聞聲不響的待要抽冷子打突擊,他們已經在開動機關吊升塔底的鐵門啦,各位兄弟,準備走人!”
姜福根憤然道:
“不是說等我們商議之後回過話才有所行動麼?居然把約定當做放屁,盡陰著擺弄人,這般傢伙真正不是些東西!”
湊近塔眼往下觀望,潘一心邊向兄弟回報所見:
“他們是在啟動塔門,一大堆人簇雍在門外四周,光景是待啟門以後一擁而入……”
繆千祥著急的道:
“那就快點行動吧,如果等他們衝了上來,怕是一個也逃不掉啦!”
潘一心鎮靜的道:
“先別急,何妨等對方大部分人手撲入塔裡,在他們忙著關閉各項禁制又攀登到半截腰不上不下的時候再走?我們也好歹撿個便宜,減少見分危險!”
楊豹道:
“有道理,就這麼辦,他娘你奸我滑,誰也甭提那些仁義信守!”
塔外面,又傳來“金戈”向繼終的呼喊:
“半柱香的辰光到了,各位倒是商議妥了不曾?再要拖延,我們可就不客氣啦!”
汪來喜向姜福根道:
“前鋒已動,兵戈將起,猶在那裡掐著卵蛋唱他的平和調,這不叫可惡叫什麼?姜三,給我罵,狠狠的罵,最好也能把這姓向的罵進塔來!”
姜福根露出半張臉去,衝著下面吐一口口水,吊起嗓門破口大罵:
“向繼終,我操你的六舅,你個盡說人話不辦人事的狗頭,明著暗裡完全口是心非,陰險到了極處,明明已在開啟塔門,待要上來對付活人,卻還睜著一雙白眼放些渾話,你想要誆騙你哪一個爹?告訴你,老子們江湖跑久了,你這點小花巧只當是幼兒的開襠褲,你以為風涼,我們看著好笑……”
塔下面,向繼終似乎真被激怒了,聲調立轉亢厲:
“大膽毛賊、三流混子,竟敢以汙言穢語辱罵於我!且看你今晚如何超生!”
姜福根瞅著事情業已逼到這等節骨眼上,不豁出去也不行了,他毫不示弱的跟著吼:
“向繼終,繼你孃的終,老子就罵你,你這龜孫王八蛋能啃得了我一根鳥毛?”
於是,向繼終的咆哮聲宛如平地起了一記焦雷,隔著這麼高下猶震得人耳膜發麻:
“好小輩,你且等著!”
縮回身來,姜福根又是得意,又是悸懼的朝著各人眨眨眼:
“成了,塔門已開,姓向的也一頭髮情公牛似的衝進來啦!”
汪來喜忙道:
“咱們這就走人——樁兒最小,功夫亦差,讓樁兒先走,記得剛才練習的動作要訣,千萬不要慌亂,沉著應付,自可平安無事;落地之後,別忘了立時趕到集合地點,老孫正在等著,若是有落單的,便到‘樂合居’見面,兄弟們,穩著幹!”
楊豹衝著繆千祥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