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之際,他一直盤算著這一百兩天外飛來的橫財,該如何處置,是留下來做私房錢,還是給老婆添幾件首飾?
到了大街之上,他遠遠看見金玄白一行人站在街邊,望著相隔數間店鋪的兩座酒樓在指手畫腳,顯然還沒決定到底要上沉香樓,還是隔壁附近的易牙居。
薛義興沖沖的走了過去,想要幫金玄白搞定吃午飯的事,卻見到一排小轎從橫街抬了出來,到了沉香樓邊,轎伕停住了轎子,掀開轎簾,從十二座轎子裡,走出十二位嬌滴滴的年輕女子。
那些女子都是珠翠滿頭,臉上抹著胭脂花粉,身穿各色彩衣,下面白裙飄飄,遠遠望去,個個都是美麗非凡,恍如仙女。
薛義看到第三座小轎裡走出的那個女子,陡然覺得心頭一熱,認出她正是吟風閣的妓女小翠花。
這小翠花原是煙雨閣裡的紅牌妓女,和被唐伯虎贖身的九娘情同姐妹,後來九娘贖身從良,情歸唐伯虎,小翠花便如失魂一般,再也提不起精神陪客。
後來煙雨閣的老鴇見她一直愁容滿面,於是便將她轉賣給吟風閣,說也奇怪,原先病懨懨的小翠花反倒精神好了,直到碰上了薛義之後,兩人一見鍾情,多次相聚,她的身體越來越好,一直要求薛義替她贖身。
縱然薛義憑著捕頭的身份,和吟風閣的老鴇再三談判,結果還是最少要三百兩才能替小翠花贖身。
當時,小翠花曾說過,她多年來攢下的私蓄,約有八十兩,如果再把首飾變賣,大概可以湊個三十多兩,距離贖身的費用還差一百八十多兩,就必需薛義拿出來了。
可是薛義的家裡除了妻子王氏之外,還有一個三歲的女兒,每月省著用也得二兩多銀子才夠過活,除了王氏身邊留了二十多兩的私房錢之外,薛義可說拿不出幾兩銀子,就算開口和同僚借,也頂多只能借個十幾二十兩,哪夠為小翠花贖身?
所以當時薛義深深體會出“床頭金盞,壯士無顏”這句古話,非常難過的離開了小翠花,從此不上吟風閣。
不過子夜夢迴,小翠花那纖細的腰肢,滑膩的肌膚,依然使他回味不已,只是更覺惆悵……此時,當他看到三個多月不見的小翠花,只覺得思念有如春草,在他的心田中滋長糾纏,摸了摸錢袋,他頓時勇氣百倍,跟手下打了個招呼,奔到了小翠花的面前,叫了一聲。
小翠花剛下轎,陡然見到一個挑夫從轎邊冒出來,嚇了她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挑夫竟然是衙門裡的捕頭薛義。
她輕輕拍了拍胸口,道:“薛大哥,你嚇死我了。”
薛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對不起,把禰嚇著了,呵呵!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好久沒看見禰,太高興了,所以……”
小翠花眼眸一轉,問道:“薛大哥,你怎麼這種打扮?差點讓我都認不出來了。”
薛義看到她的笑靨,只覺通體舒暢,低聲道:“翠花,我已經攢了快二百兩銀子,頂多再過三個月,就可以替禰贖身,禰等我!”
小翠花眼睛有些溼潤,還沒說話,只聽到有人道:“小翠花,別顧著閒聊,樓上客人等急了,快上樓吧。”
小翠花應了一聲,低聲道:“薛大哥,我等你,別說是三個月,就是三年我也等。”
薛義伸出手去,抓住她的玉手,激動地道:“謝謝禰!”
小翠花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輕輕的捏了下他的手,低聲道:“薛大哥,今天是織染局下的條子,說是要宴請南京來的貴賓,我不跟你多聊了,明天我等你來……”
JZ※※※大明皇朝建立之後,曾在南京設立了內外織染局,其中分為內局和外局,內局是供應宮中所需的衣帛紡織品,外局則供應官員及軍士等的服飾所需,永樂之後遷都北京,這內外織染局也遷到了北京。
根據明史記載,最早在南京設有“神帛堂,供應機房”,後來又在杭州、蘇州、紹興、山西、四川等地設立織染局,每年必須有固定的生產量上繳朝廷。
除此之外,在南京六合、儀徵兩地也設定藍靛所,種植染布相關的植物,提供染整所需。
到了永樂年間,又增設位於歙縣的織染局,專門織造駝氈,提供衛所軍士所用。
這種織染局,後來被稱為織造避,也有人稱之為皇家織造局,只因負責主事的都是由宮廷派出去的太監。
這些太監大都住於玄妙觀前的觀前街附近的一條短巷弄裡,這條和觀前街平行的巷弄,於是便被人稱為“太監弄”,這個名稱沿襲至今,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