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性命,積德者遇福,種禍者埋怨,冥冥之中因果關連,往往都有吉凶報應跟在後頭。
雁排李四聽得分明,奇道:”原來如此。”只得把”雁頭彎弓”收了,就見張小辮從懷中摸出狐玉,放在當中一招,那老狐遙相望見,也似是有靈有識,牠本來躲在荒山窮谷之地,大水一到,山裡邊有無數走獸都被淹死,這老狐為躲洪荒,才騎著窩瓜浮水避禍,僥倖得以逃脫性命,也不知掙扎多少時日,沒想到天數偶然,機緣湊巧,竟然遇著雁營取回了玉丹,真是”水中失寶寶再回,海底撈針針已得”,那狐待到近前,一口銜了玉珠吞落腹中,隨後再也不向雁營眾人多看一眼,自以狐尾撥水,乘在瓜上去得遠了,不多時轉入一片山坡背後,不見了蹤影。
人心之中的善惡,原本只在一念之間,不管是在暗室之內,還是造次之間,一動惡念,兇鬼便至,反過來也是,倘若你善意萌生,自然就有福神跟隨,張小辮難得生出一念之仁,讓雁排李四放過了三眼老弧,自以為是積德行善的舉動了,卻未能辮明妖邪善惡,此事究竟是吉是兇,還留著一段後話要說,眼下暫且不表。
雁營舢板隊又行出十餘里,遙看前方水面浩大,叢叢生長的蘆葦漸行漸密,總算是進入黃天蕩地界,船到蕩中,四望無際,一陣陣朔風吹過,驚得散碎蘆絮漫天飄飛,灰濛濛的天空中,偶爾有幾隻離群的孤雁哀哀而過,也不知是投奔何方,正是:”水近萬蘆吹絮亂,天空雁陣比人輕。”
雁排李四為張小辮和孫大麻子指點地勢:”這片蕩子本是片半涸的湖沼,歷來都是野雁南北遷徙的地經之地,北近大江,南壓六州,覆著不知多少裡數,形勢果是險惡,蕩中更有無數水鼠銜草潔泥築成的天然堤壩,形如三環套月,鼠輩造化奇絕,能夠調節湖水漲落,所以不管外邊有多大的洪水經過,蕩子裡的水位也不會變化,一年到頭,總是半泥水水,雁民自古就在這黃天蕩裡捕魚獵雁為生,識得各處坑窪沼澤和水面深淺。”
圍攻靈州的太平軍沒有水師接應,如今斷了糧草供給,只能從陸路向南徹退,但是附近的官道多被洪水毀壞,太平軍連日激戰,始終打不下靈州城,再拖下去就會陷入進退無路的絕境,所以他們不得不從黃天蕩中的水鼠堤上南逃。
身為雁營營官的張三爺,可對行軍打仗、排兵佈陣之事一竅不通,想那粵寇來勢極大,自已這邊只不過一營弟兄,往多了說還不足千人,相差十分懸殊,大戰來臨之際,不免有些擔心難以應對。
好在雁排李四曾隨老雁頭久經戰陣,只因他們雁民雁戶多為響馬出身,雖然被收編成了靈州團勇後屢立戰功,卻仍有一世洗刷不掉的案底,始終難以取得官府的信任,但他與營官張小辮結為了異姓兄弟,自然要竭盡所能相助,他泰然自若地說:”三哥不必憂慮,兵來將擋,水來土埋,這段長毛中的精銳不過十之一二,其都是裹卷而來的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何況這黃天蕩是雁營老巢,水路錯綜複雜,外人絕難識得,到了咱這一畝三分地,管教那些粵寇有來無回,來一個咱宰一個,來兩個咱殺一雙,我只愁他人馬來得不夠多。”
雁排李四說完,抬手命眾團勇停住舢板,營中每個兵勇都帶著一枝”雁哨”,這哨是用野雁腦殼打穿了製造而成,吹響了嗚嗚咽咽,曲聲極盡哀愁悽苦,還可模仿雁鳴雁啼,此刻同時吹動來,四野皆聞。
張小辮和孫大麻子兩個外行,不知為何滿營都吹雁哨,正待要問,就見周圍的蘆葦水巷深處,忽然湧出無數竹排,排上之輩,多是頭插雁翎,身披蓑衣的獵戶打扮,而手中所持,盡是殺人的利器,無非是土銃、竹標、漁叉、梭標、雁翎刀。
原來當初老雁頭為了在亂世中謀條生路,帶著許多雁民去靈州做了團勇,但蕩子裡仍然留下了不少雁戶,這些人裡邊雖然不乏老弱婦孺,但真要全夥出來,其中能夠提刀殺人的,也跑有不下兩千之眾,至今還是在黃天蕩裡做些月黑殺人、風高放火、有肉同吃、無糧同餓的勾當。
雁營兵勇都是黃天蕩的子弟,雙方相見,俱是歡喜,大夥聞聽老雁頭陣亡的訊息,念其往日恩情,不免盡皆哀嘆,咬牙切齒地要為”老首領”報仇雪恨,待到悲憤之情稍止,雁排李四便為一眾雁民響馬們引見張小辮,李四說:”張三哥是個義氣過人,手段慷慨的好漢,荒葬嶺神獒、筷子城老鼠和尚、躲藏在提督府的白塔真人,都被三爺親自擒殺,真是為民除害,人皆稱快,不僅如此,這位張三爺更學了一身貓仙譚道人留下的本領,深得巡撫大人的賞識,如今咱雁營兄弟們都是追隨著他殺賊立功。”
雁排李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