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身遭橫死暴亡,兀得不屈煞我了.
張小辮又怕自已是。“前生註定今生案,天數難逃大限催”,那冥冥之中的事,誰能猜想得到?他被那一個接一個的炸雷,嚇得心驚肉跳,但自道張三爺以前混得好不落魄,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只在寒窯破廟裡容身,若不是得遇林中老兔,哪有今時今日的作為?眼下只當這條小命是撿來的罷了.
想到這裡,張小辮狠下心來,端起海碗來,“咕咚咚”灌了兩口燒刀子,耳根子發熱,膽氣頓生,再不去理會響徹雲霄的霹靂雷嗚,這陣炸雷聲剛剛從頭頂響過,就聽殿堂神凳裡一陣聳動,似乎在暗中有個什麼物事,正自寒寒牢牢地移動.
雁鈴兒發覺有異,回過頭去就是一箭射出,隨後舉燈察看原來殿後有尊執著《生死簿》的判官泥像,腦袋都已沒了,一隻比描子小不了多少的老鼠,被“雁翎箭”射個對穿,活活釘死在了泥簿的冊頁上,鮮血滴落地面,染紅了好大一片.
張小辮見是老鼠,就放下心來,稱讚道:〃六妹真不愧是我雁營第一神手,看來這碩鼠…〃。他語音未落,就見從那神晃、殿柱、牆縫、屋樑間,鑽出無數蟲鼠蛇蠍,其中連少見的黑頭蜈蚣和夾板子也有,也不知這些東西平時都藏在哪裡,更不知此刻是為了哪般,她們就好似預感到大渦臨頭一樣,沒頭沒腦地只顧往殿外逃竄,把那長面羅漢貓也給嚇得不輕,避之唯恐不及,立刻騰起身形,無聲無息地躍上棺材.
張小辮和雁鈴兒兩人也都,慌了手腳,手撥腳踢,總算是把殿內的蟲鼠蛇蟻都趕散了,說著話就已是後半夜了,夭上雷聲漸收,山裡的大雨也止住不下了,由於戰況險惡,駐守在瓦罐寺裡的兵勇都被派去助戰,偌大備廟宇中只剩二人一貓,除了殿外偶爾有幾聲蛙嗚,四周再也沒有半點響動,靜得連根頭髮落在地上都能聽得真真切切.
二人聽不到嶺子上的交戰之聲,心知雁營多半已經殺退了粵寇,這一陣又不知折了多少兄弟,雁鈴兒黯然不語,張小辮見到窗外的夭光隱隱放亮,耳中隱隱聽得金雞唱曉,不覺竟已到了黎明時分,急忙去看九尊銅鑄的小描,發現側山良裡嘟的螢石色澤如灰,都變得黯淡無光了。
張小辮自道撿回了性命,雖然吃了些驚恐,卻終歸是死裡逃生了,腦中的這根弦子都快繃斷了,至此方才長出了一口大氣,自言自語道:“都說人是苦蟲,看來這話是半點不假,活人只有享不了的福,卻沒有受不住的罪,這一夜過得好不艱難,總算是被三爺熬到頭了.”他也惦念著雁營裡的一眾兄弟,心裡翻翻滾滾的感慨萬端,也說不上是喜是憂,他伸了一個懶腰,收起洋槍和寸青短刀,張口吹熄了棺材上的蠟燭,隨後抱起那長面羅漢描,叫上雁鈴兒,一腳踢開房門走到外邊.
可張小辮剛剛走到庭中,就猛然發覺事有蹊蹺,'隱惚之狀蕩然無存,心裡邊也清醒過來了,這夭色何曾亮了?外邊濃雲墨染,天黑得跟鍋底似的,幾乎是伸手不能見掌.
張小辮全身如觸寒冰,顫了一個不住,剎時間三魂縹緲,七魄幽沉,嘴裡叫聲:〃見鬼了〃他知道劫數還根本未來過,急忙抓住雁鈴兒的手,轉身就往回跑,不料剛一回頭,就發現在身後的黑暗中,悄然無聲的戳著一個人影,距離近得幾乎是臉貼著臉了,那身影如鬼似魅,絕然不是活人,好似陰魂附體般緊跟在背後,半點生氣也無,若不是張小辮冷然轉身向後,哪裡能夠親眼得見.如此一來,可就把他迴天保命的退路給斷了,這正是:〃屋漏偏謹連陰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畢竟不知瓦罐寺中究竟生出什麼變故,且聽《賊描》下回分解.
第六卷 截妖寺 第七話 截妖寺
手機電子書·飛庫網 更新時間:2008…11…9 17:14:05 本章字數:3975
且說那瓦罐寺荒廢了幾百年,等閒怕是隻有孤魂野鬼才來投宿,一向多有古怪,張小辮分明聽得雞叫,又見到殿外天光已亮,還以為三爺命裡的這場劫數躲過去了,他惦念營中的兄弟,急於離開瓦罐寺,恨不得三步併作兩步挪了,誰知出了後殿,抬眼一看,就覺情形不對,估摸著也就三更剛過,還不到四更天,他慌了手腳,趕緊轉身要逃。
沒想到身後黑濛濛地戳著一個人影,正是黑燈瞎火之際,張小辮和雁鈴兒也瞧不清楚別的,只是離得極近,看見對方那張臉毛絨絨的不似人形,兩個眸子裡閃過一抹詭異的寒芒,就算他二人膽子再大,也不禁被嚇得魂飛天外,腿肚子都轉筋了。
張小辮驚駭莫名,忽見面前有陣精光吞吐不定,定睛一看,卻原來有隻老狐狸,學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