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衣裳猛地朝外鼓起,混沌真炁圓球似的籠罩全身,朝下飛旋急滾。
甬洞七折八彎,螺旋而下。又衝落了兩百餘丈,終於到底。許仙又翻身飛滾了十幾丈,凝神掃探,四周伸手不見五指,腥臭潮溼,隱約能辨出五股微弱的氣流,從前後左右穿梭而至,想必還有其他甬道,連線各處。
也不知那黑衣人是誰,為何要將他引入這迷宮般的地底?此人既對地形如此熟悉,多半就是“不夜城”裡的妖人。或許那“不夜城主”猜到他這位“魔帝傳人”想要搶親,故而趕在婚禮開始之前,先發制人,將他誘困於此。
一念及此,他反倒完全平定下來了,哈哈笑道:“素聞‘不夜城’是‘光明之城’,‘不夜城主’也向來堂堂正正地以‘光明左使’自稱,想不到竟會做出這等陰損下作、欺客犯上之事。若傳將出去,可真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聲音隆隆回蕩,杳無回應。左後方忽然鑽出一陣陰風,隱隱夾雜著極細微的聲音,似是有人在喁喁低語。
許仙喝道:“裝神弄鬼,出來!”轉身一掌拍去,光浪炸舞。那聲音頓時消失,過了一會兒,又斷斷續續地在右側響了起來,轉頭望去,只見一大蓬細小的藍點懸浮在黑暗中,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他定睛凝望,渾身雞皮泛起。那些藍點竟然是數以千計的飛蛾,灰白色的身上布著骷髏似的藍色斑紋,熒光點點,就像無數獰笑的鬼臉,極速逼近。敢情那讓人汗毛盡乍的“私語低笑”竟是由這數千鬼臉蛾發出來的。
轉眼間,第一蓬飛蛾已撲面衝到。到得近處,才發現這些怪蛾只只足有巴掌來大,頭部血紅,口部竟似有兩根尖尖的獠牙,隨著觸鬚不住顫動,詭異之極。
他心下煩惡,雙掌縱橫亂掃,“轟轟”連震,周圍的鬼臉蛾頓時被拍撞粉碎。然而飛蛾生性喜火,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怪蟲更不例外。他越是運氣掃蕩,光浪熾亮,那數以千計的鬼臉蛾越是不顧一切地朝他撲來。
肩背一痛,麻癢難當。兩隻鬼臉蛾附在他肩頭、左臂,尖細的獠牙刺入皮下,通紅的身子急劇漲大,竟似在吞吸他的鮮血。
許仙又驚又怒,一掌將它們拍為血泥,凌空飛轉,氣劍如陀螺亂舞,頃刻間又掃滅了數百隻飛蛾。奈何蛾群殺之不盡,越集越多,非但沒有減少,反倒增加了十倍有餘,直如傾盆暴雨,前赴後繼。
許仙大凜,照這麼下去,遲早要氣竭力盡,淪為這萬千吸血怪物的腹中美餐。靈機一動,大喝著衝躍而起,接連幾掌撞碎洞壁的厚冰,撒向蛾群。接著幾個滾身,將遍地碎冰全都捲了起來,旋身飛轉。
“咄咄”連聲,冰涼沁骨,渾身上下轉眼便附滿了冰塊,連眼睛、口鼻、雙耳也被薄冰牢牢覆蓋。
他屏息靜心,冰人般一動不動,彷彿與石壁同化一體。那萬千飛蛾原本就是就著亮光,循著體溫飛來的,如今周圍一片漆黑,又感覺不到任何溫熱的氣血,頓時嗡嗡亂舞,全都找不著目標了。
蛾群似乎仍不甘心,在他周圍如銀河般穿梭閃耀,始終不肯散去。若是常人,呼吸全無,早已憋悶得受不住了,好在他悟創了“盤古**”之後,已深諳“天人合一”之道,僅憑著冰塊間幾縷髮絲般的細縫,也能由肌膚上的毛孔來吐納空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甬洞裡忽然傳來幾聲悶響,滾滾如雷。四周的飛蛾立刻川流飛旋,爭先恐後地循聲衝去。
許仙鬆了口長氣,融碎口鼻、雙耳處的冰塊,悄無聲息地跟著蛾群朝裡滑去。這些吸血蛾既是地底迷宮的主人,又生性喜光,跟著它們或可找到出路。
他生怕驚動蛾群,雙掌撐地,溜冰般貼地滑行,始終保持著十餘丈的距離。七折八轉,又不知穿行了多久,前方的悶雷聲越來越響,竟似有人被堵住口鼻,縱聲狂吼。
他心中一震,王重陽!這聲音雖然沉悶變調,但除了那練就“先天真氣”的王芋頭,世間再無人能發出如此剛猛綿長的吼聲!
許仙又驚又喜,又想起了先前初到此地時,這小子從崖下傳來的驚雷怒吼,更無懷疑。此地必是“不夜城”囚禁重犯的地牢。菌人兄妹催促自己前來相救,自己妒惱推諉,想不到陰差陽錯,終於還是來到了此地。
他跟著蛾群又滑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前方越來越亮,凹凹凸凸的石壁映成了深深淺淺的藍紫色。轉過幾堵石牆,吼聲越發震耳欲聾,到處都是鬼臉飛蛾,密密麻麻,藍藍熒熒,就像是夏夜裡搖搖欲墜的星空。
凝神掃望,更覺頭皮一陣發麻。前方是個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