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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發出“砰砰”之聲,續道:“敲起來聲音沉悶,絲毫不見圓潤鏗鏘的悅耳之聲;底部坑坑窪窪,深淺不一……從頭到腳沒一樣及得上從前的禹州鈞瓷,簡直就是東施效顰,貽笑大方。”往地下一拋,又砸得四分五裂。

徽宗素喜鈞瓷,專門在禹州設窯燒造。靖康之變後,金韃子抓走徽欽二帝,同時還擄掠了大批宮人、工匠,其中便不乏燒造鈞瓷的老師傅。自此一劫,大宋已有二十年未燒鈞瓷,反倒是金國出了許多鈞瓷的珍品。

許正亭前往高麗、遼東等地採購藥材時,經常捎帶買回不少鈞瓷賞玩。許宣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能品鑑其中好壞。艙內這些鈞瓷隨便挑一個,比起他所見過的都強了十倍、百倍。但聽林靈素這般批點,倒彷彿全成了不入流之物,錯愕之餘,卻又頗感快意。

艙內譁然,林靈素聽若不聞,又接連舉起幾件鈞瓷大器,口若懸河,將其貶得一無是處,而後又隨手砸碎。

那金國小王爺雖然惱怒,卻被批駁得無言以對,“哼”了一聲,道:“閣下口口聲聲對南朝恨之入骨,心底裡卻關護得很麼。昏德公喜歡書畫,你在宋廷待了那麼久,想必也見過翰林書畫院裡的不少寶貝了?比起我這些收藏如何?”

徽宗被金人擄囚,病死五國城。紹興和議後,金國為表誠意,將他的封號由“昏德公”改為“天水郡王”。這小王爺當著他們的面,卻故意仍呼以原號,自是含著侮辱挑釁之意。

林靈素環顧四周,指著艙壁上的一幅行書,道:“這幅王羲之的《快雪時晴貼》你掛在最顯眼之處,想必是你最為得意的藏品了?”

小王爺傲然道:“閣下倒也識貨。這幅字是我大軍攻陷南朝汴京時,一個猛安勃極烈從宮裡搜來獻給我父王的。昏德公活著的時候,父王命他親眼驗證,確是他書畫院裡藏的真品……”

“真品?”林靈素哈哈大笑,“那狗皇帝成了階下囚,天天看你們臉色過活,還有膽子告訴你們真品贗品麼?晉代士族大多用絲帛和剡溪所產的藤紙來寫字,你這幅字一看用的便是硬黃紙,分明是唐朝的摹品。連這至為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瞭,還敢妄談收藏?”

那小王爺臉上一紅,王文卿微笑道:“這些字畫也罷,珍玩也罷,不過是閒來無事時怡情冶性的消遣品,小王爺胸懷天下,時時刻刻想的都是江山社稷,豈能像那昏德公一般玩物喪志?分不分辨得出,又有什麼打緊。只要靈萼兄的‘煉天石圖’不是贗品,那就可以了。”

金國小王爺少年氣盛,被林靈素一通搶白激起好勝之心,一時間反倒將正事拋在腦後,高聲道:“且慢!你說這幅《快雪時晴貼》是贗品,難道本王這幅黃庭堅的《松風閣》也是假的不成?”

許宣轉頭望去,只見那幅掛貼字字奇崛勁挺,氣勢雄健,乃是一首七言長詩,共計二十九行,疏密相間,彷彿龍游鳳舞,處處飛動。他雖不懂得欣賞字畫,卻也看得出筆法超逸脫俗,頗為不凡。

林靈素眯眼端視片刻,淡淡道:“這幅字布法奇詭,長波大撇,頗有點黃庭堅的神韻,可惜假的終究還是假的。黃庭堅的字最重藏鋒頓挫,起筆處欲右先左,逆入左端頓筆,然後平出。人稱‘無平不陂,沉著痛快’。這幅字雖然也是左右縱橫,但用力過度,頓挫處缺少迴旋變化,結構又過於張揚,弄巧成拙。更簡單的是,當年黃庭堅在松風閣寫下此詩後,分明親筆抄錄在砑花布文紙上,紙色微黃,而這幅貼所用的卻是高麗產的桑皮紙。真耶假耶,一辨即知……”

王文卿身邊的一個道士按捺不住,喝道:“胡說八道!你怎知黃庭堅寫此帖時用的是砑花布文紙?難道當時你就站在邊上麼?”

林靈素神色似悲似喜,有些古怪,好半晌才慢慢地道:“不錯,我當時就在邊上。黃庭堅寫《松風閣貼》時,正是我洗的筆、研的墨。”

此言一出,眾道士無不譁然,惟有王文卿微笑不語。

小青與那些金國將士雖不知黃庭堅是何人,但其字帖既如此受推崇,想必是已經作古的大名士。這魔頭殺人如麻,又怎會和騷人墨客搭上關係?

林靈素卻似懶得再作解釋,施施然地往太師椅上一靠,雙腳翹在案上,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信也好,不信也好,你這些字畫全都加在一起,也及不上我這捲圖的一邊一角。”從懷中取出那捲圖軸,輕輕一抖,凌空鋪展開來。

許宣想起那捲軸上所塗的劇毒,心中“嗵”地一跳,頓時恍然大悟。王文卿見這魔頭親自將圖軸開啟,自然不會疑心上面作了手腳。

豈料王文卿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