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頤。
起初蛇人們還有些矜持拘謹;不敢太過放肆;但幾罈美酒下肚;再加上滿心的激動喜悅;談笑聲越來越大;開始狂歌痛飲;手舞足蹈起來。就連少年老成的王重陽也是酒到杯於;喝得滿臉通紅。
林靈素更是毫不客氣;索性抓起酒罈;仰頭猛灌;頃刻間就喝了個底朝天;看得眾蛇人目瞪口呆;嘯呼叫好。惟獨李少微滴酒不沾;笑吟吟地凝視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青淺啜了口果酒;雖不及當日許府的“女兒紅”芳醇;卻更加清洌爽口;心下喜歡;也不由多喝了幾口;才將獸角遞與許宣;衝他嫣然一笑。被篝火映照;俏臉紅豔欲滴;更增麗色。
許宣心中一緊;忽然有些難以呼吸。
這一個月來;和小青朝夕行處;常常忘了她是蛇妖之身;對白素貞的思念也不知不覺間移轉到了其“妹妹”的身上;與她雙劍合壁、四目相對時;心裡總不時會有這般甜蜜而痛楚的悸動。
有時半夜醒來;看著她依靠在自己的肩上;火光映著那暈紅的臉;也總不免湧起難以名狀的酸甜與悲喜;甚至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世事險惡;人心如鬼;若能和她長居在這世外桃源般的蓬萊;就算不能修成神仙;又有何妨?
但這些念頭只是一閃即過;不敢多想。除了急著返回臨安解救父母之外;還因為她與自己人妖殊途。
她有上千年的壽命;而他只有短短百載;正如夏日晚風裡的星辰與螢火;有交匯時的剎那光輝;卻無法永遠共此夜色。
然而此刻;和她並坐在蛇人群中;聽著眾人傾慕而恭敬地稱他們為伏羲女媧;心裡忽然有種微妙的變化。尤其當她轉過頭;眼波如醉地斜睨著自己;雙頰似火;嘴角泛著淺淺的笑意;喉頭就像被什麼堵住了;惟有假裝沒有瞧見;仰起頭;大口大口地灌了半形果酒。
甘冽的美酒湧入喉中;有如烈火燃燒。他定了定神;將獸角遞與王重陽;道:“王兄;有幾個問題我始終不明白……”
王重陽聽到“王兄”二字;嚇了一跳;急忙放下角杯;躬身行禮道:“王某一介布衣;豈敢與萬乘之尊稱兄道弟?聖上有何不明之處;願聞其詳。”
許宣對這軒昂灑落的少年一直暗覺羨妒;見他這般恭謹地稱自己“聖上”;錯愕之餘;也不免有些得意;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坐下;道:“這些蛇人藏在‘天漏山;數十年;連三十三山也搜捕不著;你從小囚居於釒鎮龍谷;;究竟是如何遇見他們的?你並非蛇族之身;他們為何對你這般信任?蓬萊山裡;無人能聽得懂大宋官話;你們的汴梁官話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說來話長;”王重陽神色凝肅;將酒角遞給旁邊的蛇人;沉吟道;“我四歲那年;釒鎮龍谷;裡來了個可知過去、未來的神巫;這面流霞鏡;就是她送與我的。第一眼瞧見我;她便說我體內流著伏羲之血;命中註定將輔佐轉世女媧;鎮伏青龍……”
許宣心裡一動;王重陽這話說得雖然頗為含糊;但揣摩其意;多半也從小自視為“轉世伏羲”;難怪他見到小青和自己合璧舞劍時;神色那般震駭古怪
若換了旁人;對突然冒出、將自己取而代之的另一個“伏羲轉世”;必定驚疑妒恨;就算不落井下石;也勢必袖手旁觀;但這小子不但坦然接受;還數次冒死相救。從這一點來看;此人如果不是大奸大惡、城府極深之輩;就真的是純樸簡單、坦蕩無私的君子了。
王重陽接著說道:“神巫到來的前幾個月;青龍肆虐;家父為了營救舍妹;不幸葬身於那孽畜肚中。那時我年紀雖小;卻已對天立誓;定要除掉這兇獸;為父親報仇;造福萬民。聽了神巫讖言;自是驚喜交加。
“於是我每夜趁著眾人睡著之時;偷偷溜到天湖邊;學習吐納築基之法;聖上與娘娘所說的‘大宋官話;;也是那時從神巫那兒學到的。過了幾個月;神巫說我天資高絕;可以拜蛇族先賢為師了;讓我抱著流霞鏡;躍入天湖…
天湖?許宣大奇;為何“蛇族先賢為師”;需讓一個四歲的孩子跳入湖中?靈光霍閃;忽然想起昨夜在湖底所聞所見;心中一凜。鎮妖塔
果聽王重陽道:“我懷揣神鏡沉入湖底;憋悶了許久;就在即將嗆水淹死之時;忽然看見了一座埋入湖底的寶塔;接著又聽見噪雜的嗡嗡人語;也不知有多少人正七嘴八舌地朝我傳音說話。有的追問我是誰;從何得來的流霞鏡;;有的則教我如何透過毛孔;用‘魚息法;在水下呼吸。多虧了‘魚息法;;我才得以起死回生。
“後來我才知道;這座寶塔便是當年封鎮青龍的釒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