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兵鐵騎腳力甚快,我們若是倉惶出走,只怕還未奔出二三十里,就給他們追上了。”謝翱頷首道:“大人所言甚是。這鬼泣谷地形險要,乃兵家必爭之地。我們若是在這裡埋伏下一支軍馬,準能打得韃子兵落花流水。”楊慕非微笑道:“文伯父,我有計策了。”文天祥大喜,道:“非兒,說來聽聽。”楊慕非壓低嗓音娓娓道來,眾將士聽罷,皆拊掌大笑。
阿塔海領兵追至鬼泣谷外,忽地勒馬停下,揮鞭一指谷口,問道:“虛日鼠,此地卻是何處?”虛日鼠回稟道:“此處喚作鬼泣谷。”阿塔海遙觀山勢,沉吟不語。亢金龍縱馬上前,急急問道:“阿塔海大人,怎麼不追了?”阿塔海皺眉道:“宋軍中有用計的高手,卻才便因中了他們的詭計,使我軍損傷了數千人。他們若是在這裡設下埋伏,我們定是有去無回。”虛日鼠道:“只怕宋賊使的是空城計。”正說著,忽聽得“嘩嘩”聲響,山谷裡飄出一面大旗來,上書一個大大的“宋”字。阿塔海凝目遠望,只見谷中密林裡樹浪滾滾,黃塵滔天,隱隱約約聽得戰馬長聲嘶鳴,仰天長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亢金龍,傳令下去,後軍改作前軍,緩緩撤回常州城。”
亢金龍切齒道:“阿塔海大人,宋賊傷了我六名弟兄,此仇不共戴天。亢金龍願帶小隊軍馬進谷,查探宋賊虛實。”阿塔海頷首道:“也好,你去罷。”亢金龍喝道:“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水蛇,你們隨我進谷!”雙腿一夾,搶先衝進了鬼泣谷。鬼金羊五人齊聲應諾,緊隨其後。
楊慕非眼見亢金龍六騎愈馳愈近,心下大急,從劉師勇手裡要過鐵胎弓,拉滿弓弦,颼的一箭,向亢金龍面門射去。亢金龍眼疾手快,馬鞭向前急急揮出。那枝狼牙箭受他鞭風一帶,從身側斜斜掠過,噗的一聲,洞穿了翼水蛇的鐵甲,貫胸而過。翼水蛇一聲慘嗥,倒撞下馬。眾宋軍將士鬥志驟增,紛紛彎弓搭箭,但聽得颼颼颼連聲勁響,星日馬、張月鹿翻身跌下馬背。亢金龍等人大駭,撥馬便回。阿塔海見亢金龍倉惶敗走,鬼泣谷中又鼓聲大振,慌忙鳴金收兵,向常州城方向急退。一路上,元兵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眾宋軍將士見略施小計,元兵便駭極而退,不禁相顧失笑。文天祥輕拍楊慕非肩頭,慨然說道:“非兒,今日多虧了你,我們才得以逃脫噩境。”楊慕非臉上微微一紅,道:“文伯父,你過獎了。這些計策都是我從《資治通鑑》一書中學到的。”文天祥頷首稱許,微笑道:“好孩子,有出息,伯父我當年沒有看走眼。非兒,你隨我一起上京罷!我把你跟柳孃的婚事給操辦了,也免得有後顧之憂。”楊慕非嚇得臉色蒼白,連連擺手道:“文伯父,不,不!”
文天祥詫然道:“怎麼了?”楊慕非囁嚅著道:“非兒不著急,伯父你還是以國事為重罷。”文天祥哈哈大笑道:“傻孩子,這跟國事沒甚麼衝突啊。你我不是外人,不須害臊。”楊慕非急道:“文伯父,我……”他本來就性情內斂,寡言少語,此刻萬分窘迫之下,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文天祥見他神情惶急,大是詫異,問道:“非兒,你有甚麼難言之隱麼?”謝翱察言觀色,心知楊慕非必有苦衷,便為他解圍,道:“文大人,韃子兵雖中了一時之計,倉惶後撤,但伯顏老賊老奸巨滑,只怕很快就能洞悉我們的計策,派重兵前來追殺。兒女私事,咱們暫且擱下,還是先往臨安撤退罷!”
文天祥點了點頭,道:“也好!非兒,你跟柳孃的婚事,我們到臨安後再慢慢談。”楊慕非道:“文伯父,小侄眼下有要事纏身,只怕不能跟你去臨安了。”文天祥喟然長嘆道:“好罷!你辦完正事,便上臨安來找我。”楊慕非道:“文伯父、眾位將軍,你們一路保重!”文天祥翻身跨上馬背,道:“非兒,你在江湖上行走,萬事小心在意。”楊慕非道:“是,小侄謹遵伯父教誨。”眼看著文天祥六人縱馬馳出,蹄聲漸遠,漸漸消失在樹林間。
【注】:①此次常州保衛戰,乃是宋將張世傑派劉師勇收復常州後,元軍再次圍攻常州時發生。常州失陷後,僅劉師勇等八人逃出,全城軍民皆慘遭屠殺。而文天祥奉命出師救常州,也無功而返。
第五回:恩仇快意誰與度
南宮琳與楊慕非等人走散後,孤身一人,奮力殺出重圍,只覺天地茫茫,不知何去何從,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回半閒莊找苗道一。一路之上,見眾多百姓拖兒曳女,逃往沿海一帶,哭聲不絕於道,境況十分悽慘。南宮琳心下惻然,恨恨地道:“韃子好生可惡!”她曉行夜宿,走了數日,漸漸臨近松柏鎮界首,身上卻沒了盤纏,肚子餓得呱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