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八個字有如驚天霹靂,直震得楊慕非耳膜隱隱作疼。原來,彌渡竟是用上了佛門禪功獅吼功。彌渡師從少林寺原達摩堂首座天淨禪師,經過數十年潛心苦練,終於學會了五門少林絕技,一躍成為少林寺數一數二的高僧。他這一聲大喝,含有數十年的內功修為,威力何其驚人。段穀雨二人功力尚淺,離彌渡雖有一箭之地,但也被震得氣血潮湧,花容失色。莊琦君在馬上晃了幾晃,差點栽下馬來。
楊慕非大怒,心道:“你這老和尚滿口慈悲,心腸卻如此歹毒。”彌渡那聲大喝未絕,拳招倏地一變,兩隻寬大的衣袖,鼓若風車,直搗上前,竟是使出了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袖裡乾坤”。楊慕非大聲叫道:“穀雨,琦君妹子,你們快撕下片衣襟,把耳朵塞住。”莊琦君二人不知他是何用意,但想起彌渡獅吼功的威力,心下害怕,便依言撕下衣襟,塞入耳中。
驀地裡,彌渡又是一聲大喝:“居士何必執迷不悟?”吼聲未已,楊慕非突然張口長嘯,嘯聲尖細,便似一枝利箭穿過雷層,直有裂石破竹之勢。彌渡身子晃了幾晃,臉上滾下黃豆大的汗珠。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掌猛地向前推出。楊慕非待他掌力推到,反手拍出一掌。砰的一聲巨響,三股掌勁相撞,彌渡的袍袖被掌風震碎,便似有數十隻蝴蝶上下飛舞。他踉踉蹌蹌倒退數步,臉色煞白有如金紙。楊慕非拱手道:“承讓。”轉身便走。猛聽得莊琦君一聲驚呼:“小心!”楊慕非不及回頭,身子向右急竄而出,但左肋下還是中了一指,痛徹入骨。他轉過身來,只見彌渡左手撫著前胸,右手食、拇二指半扣,竟是使出了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無相劫指”。
楊慕非怒不可遏,道:“想不到堂堂少林寺心禪堂首座,也學鼠輩背後偷襲,傳到江湖上去,也不怕少林寺百年清譽毀於一旦。”彌渡臉上陰晴不定,跌地坐倒,徐徐道:“老衲若能點化居士重返正途,為武林化解一場劫難,區區百年清譽又何足道哉?可惜,老衲法力不夠,不能降伏居士,只好奢望能以一死,來點化居士。”說著,他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寂然無聲。楊慕非叫道:“彌渡大師,彌渡大師。”但見彌渡垂眉閉目,靜坐如松,竟已圓寂了。楊慕非黯然道:“大師,你這又是何苦哪?”
猛聽得西首林子裡有人大聲疾呼道:“惡賊住手!”楊慕非退後了三四步,凝神看時,只見來人卻是三個灰衣僧人。那三個灰衣僧人撲到彌渡身前,大聲叫道:“師叔祖,師叔祖。”見彌渡垂首不語,方知已是死了。其中一個黃臉僧人戟指罵道:“惡賊,你殺了我們的師叔祖,我們本待殺了你為師叔祖報仇,可憑我們現在的身手打不過你。惡賊,你有膽就留下名號來!我慧風與慧空、慧心兩位師弟,二十年後定來尋你報仇。”楊慕非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雪雕楊慕非是也。”慧風驚呼道:“你是楊慕非?哼,惡賊,你還敢騙我?”段穀雨笑吟吟地道:“教主,你就別騙他們了。”轉過頭對他們說道:“這位便是我們摩尼教教主池勝功。”慧風點頭道:“原來是摩尼教的魔頭。師弟,我們走。”抱起彌渡的法體,三人頭也不回地離去,漸漸隱沒在夜色裡。楊慕非眼望他們的背影,嘆氣道:“這個樑子結大了。”段穀雨笑道:“他們就是回去再練五十年,也不是楊大哥你的對手。走罷。”
三人縱馬又行,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任何攔阻。奔出數十餘里,忽聽得一大片楊樹林後隱隱傳出喧譁聲。轉過林子,眼前閃現出了一個極大的圓坪,圓坪裡或坐或站,擠滿了數百餘人。段穀雨低聲道:“這些人與攔道的那幾撥人定是一夥的,我們去瞧瞧他們到底在搗甚麼鬼。”楊慕非點了點頭,道:“你們小心點。”三人將坐騎拴在楊樹上,快步走了過去。但見圓坪正中搭了座木臺,木臺下放著一圈竹椅,稀稀拉拉坐了四五個人。
段穀雨低聲道:“峨嵋派、青城派的高手都來了。”忽聽得群豪齊聲鼓掌,抬眼望去,只見一個人飛身躍上木臺。這人身材高大,約五十來歲年紀,右頰上生著顆黑痣,相貌甚是威猛。他朗聲說道:“承蒙各位朋友看得起我奔雷手黃三太,不辭勞苦,前來參加巴蜀英雄會。黃三太深感榮寵,在此一併謝過了。”說著,團團作了一揖。群豪連忙欠身還禮。楊慕非心想:“這奔雷手黃三太是川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果然氣概不凡。”
黃三太道:“請允許我為朋友們介紹幾位貴賓。峨嵋派的風清師太。”楊慕非聽說是峨嵋派的,心中一動,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見那風清師太約二十來歲年紀,臉色陰沉,眉梢眼角之間掩不住一股戾氣。他心下一凜,道:“這位小師太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