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絕頂,憑欄鳥瞰,但見溶溶月色之下,群山蜿蜒,有如蟻蛭。莊琦君突然問道:“楊大哥,你與衣教主相比,誰的武功更高呀?”楊慕非笑道:“當然是衣大哥了。”莊琦君撅著嘴道:“我不信。你的武功定是比他高。”楊慕非道:“衣大哥內力精湛,我縱是再練上十年,也不及他三分之二。”莊琦君搖了搖頭,道:“我才不信啦。”楊慕非笑道:“琦君妹子,那你又會些甚麼武功呢?”
莊琦君道:“我甚麼也不會呀。師傅精通各門各派的武功,可她就是不肯教我,只是讓我背書。”楊慕非奇道:“你師傅精通各門各派的武功?”莊琦君脆生生地道:“是呀。這有甚麼好奇怪的?”楊慕非道:“你師傅在江湖上可有甚麼名號?”莊琦君搖頭道:“我不知道。師傅每年倒有一半時間不在家裡,回來後也從來不跟我說她去甚麼地方了。楊大哥,你神功蓋世,教我幾招,好麼?”
楊慕非心中一動,尋思道:“丐幫有兩門傳世絕技,一是降龍十八掌,一是打狗棒法。當年,丐幫幫主方行乞將打狗棒法傳與了兩名弟子,一是陸明誠陸師伯,一是爹爹。陸師伯遇難後,天底下便只有爹爹和我會使打狗棒法了。我也應該將打狗棒法轉授與琦君妹子,以儲存丐幫的一門絕技。”莊琦君道:“楊大哥,你在想甚麼呀?”楊慕非笑道:“琦君妹子,我便傳你幾招專門打狗的棒法。”
莊琦君拍手笑道:“好啊。”當下,楊慕非折了根樹條以代打狗棒,手把手教莊琦君使打狗棒法。
打狗棒法乃丐幫鎮幫絕技,招數甚是奧妙,訣竅心法又比較繁雜,莊琦君年歲尚稚,又愛撒嬌胡鬧,因此進展甚慢。好在楊慕非性情溫和,不難其煩地予以講解示範。如此過了十餘日,莊琦君才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招數。楊慕非讓她自己多加練習,便上光明殿找衣明楓去了。
莊琦君練了兩三個時辰,突見厲捷禾遠遠過來,心想:“我學這打狗棒法已十幾天了,不知威力如何,且試他一試。”閃身躲在大樹之後。待厲捷禾走到身前,她猛地裡躍出,使個“絆”字訣,樹條往他腳下掠去。厲捷禾吃了一驚,腳尖著力一撐,縱身躍起。
莊琦君嘻嘻一笑,道:“絆狗兒了。”使個“戳”字訣,樹條倏地翻轉,向他左腳“足三里穴”點去。但厲捷禾輕功何等精妙,他身形陡然間拔起,在空中連轉幾個圈子,輕飄飄落在樹枝之上。莊琦君一樹條掃空,登即收勢不住,向前撲地跌倒。厲捷禾哈哈笑道:“啊呀,跌了個狗吃屎。”莊琦君爬將起來,又羞又急,眼眶兒一紅,淚珠兒撲簌簌而下。厲捷禾見她突然間哭了,心下一慌,飄身落地,急急地道:“莊姑娘,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別哭呀!”
莊琦君不依,跺著腳嚷道:“你欺負我,我告訴楊大哥去。”厲捷禾連連作揖,道:“莊姑娘,是我不好。你別哭啦!”莊琦君道:“那你唱個歌給我聽。”厲捷禾為難地道:“我不會唱啊。”莊琦君道:“你不唱,就不是誠心道歉。”厲捷禾搔了搔頭皮,道:“好好好,我唱。你可不許笑話我。”莊琦君道:“你唱罷!我不會笑話你的。”厲捷禾扣木作歌,唱道:“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得六出冰花滾似錦,免著我屍骸現;要什麼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唱的卻是關漢卿所作《竇娥冤》中的小曲。
厲捷禾正唱到至情之處,忽見莊琦君颳著臉皮羞他,笑道:“厲大哥,你唱得好難聽哦。”身後不遠處,也有人哈哈大笑道:“厲兄弟,想不到你還會唱曲兒,真是深藏不露啊。”厲捷禾轉過身去,只見楊慕非、池勝功等人連袂而來。他臉上一紅,足尖連點幾下,轉瞬間便隱沒在蔥蔥樹林間。俞逆舟笑道:“莊姑娘,你敢欺負厲兄弟,小心他晚上趁你熟睡時咬破你喉嚨,吸乾你的血。”莊琦君道:“我才不怕啦。他要是敢來,我把他的腿打斷。”楊慕非笑道:“好啦,算我們都怕了你。回去吃飯罷。”莊琦君一扔樹條,道:“好啊!”
第二十四回:算未抵 霜冷金闕(4)
用過晚飯後,楊慕非在溶溶月色裡徐行散步,忽見林子裡白影一幌,他暗中生疑,悄悄跟了上去。那白衣人似乎對摩天崖上的地形甚是熟悉,左彎右拐,竟鑽進了秘道。那秘道乃摩尼教禁地,除摩尼教教主之外,任何人不敢擅入。楊慕非正要出聲喝止,忽聽得一個女子幽幽地道:“師哥,我如今已嫁與勝功為妻,你何苦又來找我?你還是走罷。”聲音輕柔,正是柯初雪的口音。那白衣人道:“初雪,這二十年來我對你朝思暮想,千里迢迢趕來摩天崖,就只為見你一面。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