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點了點頭,望著微笑的顏慕安,嗓子一澀,除了謝謝,她還能說什麼呢。
顏慕安轉身走了,臻璇看著那人的背影一點點融入了黑夜之中,才驀然察覺,夜露之深,已打溼了顏慕安的衣角。
桃綾扶著臻璇的手,道:“小姐,我們回屋去吧,會著涼的。”
聽了桃綾的話,臻璇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越說越冷了。”
回了房間,桃綾準備了熱茶給臻璇暖身子。
臻璇捧著茶盞小口喝了一口,道:“桃綾,你一直在等我?你看,你的衣角也溼了。”
桃綾不敢隱瞞,解釋道:“之前一直跟著小姐,怕有個萬一,見世子在亭子裡,奴婢不敢上前打攪,就候在月亮門那兒。等世子送小姐回來的時候,奴婢想著一直送到院子裡萬一被哪個起夜的丫鬟瞧見了,只怕不妥當,就先回來取蠟燭,再到門口等小姐。”
臻璇的睫毛動了動,抬頭看向桃綾,見她一臉關切,心頭一酸,拉著桃綾坐下,道:“是我的錯了。我之前想著九妹妹的事,其他的都沒在意。世子送我回來,我怕夜黑不好走,也沒想那麼多。確實如你說的,若讓人瞧見世子這麼晚送我回來,真的是不好的。”
桃綾給臻璇加了些茶水,道:“小姐還小,沒有往那些上頭想也不奇怪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幸好遇見的是世子,換做其他人,奴婢當時就要上去拉您了,若還是知府家那位公子,更要讓您避得遠遠的。”
臻璇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靠到桃綾身上,道:“哪裡這麼厲害了。我今天看那位小公子,年紀和弟弟差不多呢,一個人在邊上發呆,安靜得很,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痴傻。”
“不管是真是假,小姐離得遠些總錯不了。他們家那兩位小姐,對小姐可一點都不客氣呢。”
韓四娘、韓五娘對自己莫名的敵意,臻璇說不清楚,也不想再多想了,爬上了床準備休息。
蠟燭被桃綾吹滅了,屋子裡黑黑的,像極了那夜路。臻璇猛得想起了那盞身前的燈籠光,以及提著燈籠的身影。
從醒來那時起已經過去了半年多,她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一個九歲小姐的生活,心動、感激之類的兒女感情似乎很遠很遠,遠到她竟然沒有覺察出剛才的心境,直到被桃綾說破,才恍然大悟。
她不懂感情,卻瞭解自己想要的平靜安寧的生活。在跟臻徹兩年的相處之中,若沒有蘇滿玥和賈老太太,她其實還是很滿意那些日子的。
從邵家寄人籬下的生活裡解脫出來,每日能做著自己想做的事,臻徹從不來管她,她也沒有想過去對臻徹的事情指指點點,她要的便是那份平和。
而在剛才,臻璇頭一次知道,即便是兩個人,亦能有那份平靜。
坐在亭子裡。看著月光。等那亂如麻絲的心情一點點平復。悠然的吹葉聲沒有打破心中的那份平靜,反而擁有另一份力量,將鬱結掃得一乾二淨。他替她打燈籠時,帶給她的感動是寒冷冬夜裡的溫暖。
沒有多餘的話語。心情如被清泉衝開的龍鳳團一般,茶沫之下,清香沁人。
臻璇翻了一個身,腦海之中是顏慕安客棧之中無意失禮時有些尷尬的模樣,是季家後宅攔在她之前出手教訓穆五孃的身影,是鬱惠出嫁那日他騎在馬上回頭的那個笑容,那一幕幕重合在一起,讓她不覺輕嘆出聲。
她不僅僅是九歲情竇未開的小臻璇,她也是死過一次的莫妍。到及笄之時不過也就五六年光景,若不為自己多謀劃些,等到了那時豈不是兩眼一抹黑嗎?
永涼王府不是普通人家,不過是因為姻親關係和慕恩、慕藝待她親切才走得近些,對於顏慕安。她的瞭解還不夠多,只是喜歡那份安寧而已,究竟是不是良配,她亦說不清楚。
想到這裡,臻璇咬了咬下唇,心道:若真是一條出路,便多看看,錯過了亦是不好的。
山中空氣清新,便是昨日睡得那般晚,天剛一亮臻璇就醒來了,桃綾進來開了窗子,臻璇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
梳洗過後,剛一出門便見到了花露,笑著說我們小姐也起來了。
臻璇順著長廊去臻琳的房間,正巧碰見臻珧迎面而來,一時頓了腳步,停在了原地。
“七姐姐。”臻珧的笑容與平日無二,依舊是甜甜的,一雙眼兒彎成了月牙,“七姐姐昨夜睡得可還好?”
那樣的笑容讓臻璇有些失神,很難將眼前這個笑得甜美的七妹妹和害自己暈車的人聯絡在一起,可臻璇心裡還是清楚地知道,那就是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