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辦的嫁妝每天都在送進來,段氏叫了大家去看,布料頭面各種擺設金銀器,琳琅滿目。
臻璇略略數了數,段氏這是要準備上一百二十抬吧。
大老爺也來看了一次,皺著眉頭,道:“太鋪張了。”
段氏聞言一怔,不解道:“我們裴家嫁嫡女,一百二十抬怎麼就鋪張了?”
“在甬州,你要準備一百六十抬我都不攔你,可這裡是京城。”大老爺不僅僅是跟段氏解釋,也是跟臻琳解釋,“我就一個嫡出的女兒,給多少壓箱貨我都不心疼。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權貴,他們嫁女都沒有這麼大的出手,我們壓過他們一頭,不妥當。況且,程家也不寬裕,嫁妝總要比著聘禮來吧?”
段氏不是不懂道理的,聽了這番話也就明白過來了,可看著那麼多東西,舍了哪樣都捨不得。
何姨娘站出來說了一句話:“太太,嫁妝一來為了體面,二來為了小姐在夫家不受苦。老爺和程家老爺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我們就算要體面也不能叫他們失了顏面的,再者,他們程家難道會為難我們小姐,叫小姐吃苦不成?奴婢出個主意,東西減成八十抬,箱子裝得滿滿當當的,看起來是少了,實際上並沒有缺多少。”
這幾句話說得頗得段氏的心,當下讚許地看了何姨娘一眼:“沒錯,以程家和我們家的關係,宗瑜那個孩子我又是細細瞧過的,定然是不會虧待我們四丫頭的。”說完又拉著臻琳的手,安慰道,“多給你準備一些壓箱底的銀子,總歸是要風風光光的。多準備的裝不進去的東西將來也能給十丫頭。”
臻環原本就站在一邊聽著,那些東西早叫她花了眼,心裡不住嘀咕著這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差別,臻珂的嫁妝也是段氏一手操辦的,可若說好壞,絕對比不上臻琳的這些,數量上也差得遠了。
這會兒聽段氏這麼一句,她不禁愕然。
即便是這回臻琳裝不下的東西,那也都是好東西,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當下就面有喜色。
臻琳不太在意這些,大老爺說得句句在理,她打心底裡認同,又見臻環高興,她也不會掃興:“隨母親安排。”
段氏本就是衝口而出的一句,當著大老爺的面更加是騎虎難下,只能保持著笑容,道:“你待姐妹素來友善,東西這麼多,不僅僅是十丫頭,我們再選一些給其他幾個丫頭也準備些,全當你這個做姐姐的給她們添妝,這是攢福分的事呢。”
臻璇聞言抬頭看了段氏一眼,見她笑得沒有半分勉強,心裡不禁暗暗讚了一句。一時脫口而出的話,竟然讓段氏一點點說轉了回來,誰都要念她一句好,便是馬老太太在這兒,都要誇一句賢良。
大老爺更是滿意了,點頭道:“這些事你素來都處理得很好,有什麼難處就叫兩個姨娘幫忙,離五月初二也沒多少日子了。”
段氏高高興興地應了。
時間越來越近,連著趕了小半個月的女紅,才算是都準備妥當了。
四月下旬,文書都下來了,與大老爺之前透露的分毫不差,各人都高興,全家人都聚了聚。
臻徐遠赴延嶺,即便離臻琳的婚期只有小半個月,也是耽擱不得,必須儘快上路。雖有遺憾,只是朝廷事緩不得,提前祝了一杯酒。
程家前幾日就已經抵京,聯姻在即,不方便親自上門,請了官媒商量婚禮事宜。
裴家裡裡外外都已經掛上了紅綢,宴請的帖子往各府上發了去,臻珂叫婆子親自來回話,說初二那天要回來給臻琳送嫁。
沒過多久,全京城百姓都知道,裴侍郎要嫁女兒了,而且還是青梅竹馬。
侍郎府裡,無論是誰都小心起來,就怕一個不留神疏忽了什麼,反倒是臻琳這個新娘子格外鎮定些,試過了嫁衣,每天都在屋子裡看書做女紅。
臻璇天天陪著,兩姐妹說著貼心話。
不知道怎麼的,就又繞回了從前臻琳提起過的心動,想起慶榮堂前的甬道,在臻琳最無措的時候,程宗瑜把臻徽和臻德帶了回來。
“那時候我就想,是這個人的話也是很好的。”臻琳淺淺笑著,陽光穿過窗欞,落在她的臉上,整個表情都格外的柔和,“就是那麼一眼的事情。七妹妹,等我嫁了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甬州,我們姐妹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五妹妹已經說了親,等六妹妹也定了人家,就要輪到你了。幾個姐妹年紀相差得都不多,若是誰耽擱了,就會影響後頭的。若有一個人能叫你有一瞬的感動,就不要錯過了吧。”
若不是真心相待的姐妹,是絕對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