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爹,竟然受了那樣的奇恥大辱。我怕什麼?我照樣上朝議事,照樣要讓別人叫我一聲大人。只四丫頭,這一輩子……”說到這裡大老爺長長嘆了一口氣,把茶盞放在桌子上,手卻一直按著,沒有鬆開,“我也是因為四丫頭出了事,才仔仔細細去弄清楚了這些舊事。沒想到啊,我們裴家還是被惦記著的。”
臻璇低垂著眼。
人只有真正遇見了事情,才能體會這一種無力。
臻璇記得那一年,鬱惠出嫁前探新婦,她與穆五娘扯破臉的對峙。
那時候臻璇以出身甬州裴家為榮,以為六老太爺的孫女為榮,在普通官宦人家之中,一個甬州裴家的名號可以叫她們比別的小姐高出一頭,即便是韓知府的那兩位女千金與她們不睦,到底也不能如何。
可真的到了皇權面前,世家、高官,都不過是棋子而已,除了跪地磕頭謝恩,還能如何反抗?
這是等級的差異。就好像她們這些做主子的能夠處罰丫鬟,一句話定了一個下僕的一輩子一樣,她們也不過是皇上的奴才而已。
扯了扯唇角,笑容裡有些自嘲。
馬老太太說得對,她自己也好,臻琳也好,佔了裴家名頭千般萬般好處,就也要跟著在皇權跟前做棋子、做奴才。
上頭會給你一條路,哭著走,爬著走。還是挺著胸膛笑著走。全靠自己而已。
想明白這些。臻璇抬頭去看大老爺,開口問道:“大伯父,那這門親事是夏家揣測上意的結果,還是七殿下的意思?亦或是就是皇上的意思?”
大老爺看著臻璇。眸子一緊,似笑非笑,他也是頭一回發現,自己這個七侄女是個有意思的人。
沒有回答,大老爺偏過頭和段氏道:“既然知道是夏家大老太太的六十大壽,我們一點不表示也不行,只是兩家素來不來往,到時候盡了禮數就行,一片心意嘛。”
段氏笑著頷首。道:“我去鄭夫人那兒打聽打聽老太太的喜好。”
大老爺對段氏的反應很滿意,復又看著臻璇,問道:“若是到時候夏家請了旨意,你要如何?”
臻璇站起身,恭恭敬敬回答道:“若有旨意。是我裴家的榮耀。”
“好!”大老爺撫掌,笑容裡帶了幾分欣慰,“你能看明白,就是最好的。”
坐車回慶安堂,李老太太一句話也沒有說,下了車之後也只說累了,叫兩個丫鬟扶著回去休息了。
臻璇夜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在這個時候,她想到的不是那位夏二爺,反倒是顏慕安。
還記得那時候顏慕安說過的話,即便是京城裡不管顏慕安的婚事,他頭上依舊有父母有長輩,很多事輪不到他做主。
這些話放到今日來想,其中無奈更是感同身受。
那個人一出身就是世子,從小到大享盡人間富貴,到最後也要為了世子的這一個身份,去接受永涼王家族的選擇。
到了臻璇這裡,皇上已經把夏家的錢送到了七皇子手裡,現在要給這個他一心想傳皇位的兒子的,自然就是大把大把的權利了。
不過皇上身邊的皇子不少,幾位皇子都有機會,樹大招風,皇上在扶持七皇子的過程中,定也會注意平衡,叫其他人也得一些好處。
所以,這一回皇貴妃才代皇后管理後宮,四皇子重新受到器重嗎?
所以,作為棋子的是裴家,有權,卻不是頂頂有權嗎?
到了後半夜,想得迷迷糊糊的,腦袋就越來越不清明瞭。
臻璇也不知道自己是幾更天的時候睡著的,只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覺得渾身都乏。
梳洗乾淨之後去李老太太屋裡請安,秦嬤嬤把臻璇攔了,笑著道:“小姐,老太太還沒起來。”
“還沒起?”臻璇怔了一下,李老太太年紀大了睡不久,經常天矇矇亮的時候就醒了,怎麼今天睡得這麼遲了?想到這裡,臻璇著急問了一聲,“是不是老太太身體不爽利?”
“小姐放心吧,不礙事的。”秦嬤嬤安慰道。
臻璇到底不放心,回來之後叫挽琴去打聽打聽。
沒一會兒挽琴就回來了,道:“昨夜裡本來是菀娘守夜的,可睡前老太太叫秦嬤嬤進去與她一道休息,讓菀娘守著外間。菀娘說悉悉索索的聽見老太太和秦嬤嬤在說話,她後來睡著了,也不知道老太太她們說到了什麼時辰。”
能叫李老太太這麼掛心的,自然是為了臻璇的婚事,眼下又是這麼一個狀況,也難怪李老太太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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