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一會了,正在聽空塵師傅講經。”
臻璇頷首,老祖宗信佛,喜歡聽經,午後常常會請水心庵的師傅過來,這些習慣她聽執畫提過:“那我來得正是時候,借了老祖宗的光也聽一聽。”
湘翮掩唇笑了,一雙眼兒彎成月牙:“奶奶也懂經文?”
“不敢說懂,出嫁前陪長輩聽過一些。”
說著一行人進了屋,與老祖宗請安後,又與空塵師傅行禮。
空塵師傅明眼人,藉故避了出去,老祖宗擺手叫臻璇坐下,道:“怎麼了?”
臻璇垂眸,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把這事攤開說反倒是比繞彎子強些,便道:“曾孫媳婦初掌天一院,許多事都不懂,老祖宗讓採翮姑娘來幫我一塊照顧越娘,當真是叫我安心不少。這是老祖宗的恩典,我與越娘都記在心中。只是今日採翮姑娘與越娘身邊的紫媛有些爭執,言語之中都有不妥,我不敢隱瞞,來報與老祖宗。”
老祖宗面容帶笑,只在聽到採翮與紫媛有爭執時略略挑了眉,示意臻璇繼續說。待臻璇說了一遍,老祖宗眉頭微皺。
“採翮現在在哪兒?”
湘翮瞧出老祖宗不悅,趕忙道:“在屋外候著呢,杜姨娘身邊的紫媛也在。”話說完,見老祖宗是要親自問上一問的模樣,湘翮走到門邊吩咐了守門的小丫鬟幾句,採翮和紫媛便先後進了屋子。
採翮見了老祖宗本要哭冤,可看到老祖宗隱有怒氣,心中一驚,閉著嘴沒出聲。
紫媛早就想到老祖宗跟前替杜越娘哭一哭,這會兒得了機會,鼻子一酸,含淚請了安。
老祖宗關心杜越娘,忙問:“越娘可還好?”
紫媛眼淚簌簌,將採翮來到天一院之後的事一一說了,其中亦有臻璇不方便開口的細節,她雖然難過倒還記得常嬤嬤的交代,事事都往採翮挑撥臻璇與杜越娘上靠,又告她對老祖宗陽奉陰違,不敬老祖宗。
老祖宗黑著一張臉,採翮幾次想反駁都被她瞪了回去。
湘翮曉得老祖宗脾氣,悄悄把她手邊的茶盞都撤了,才勸道:“老祖宗,採翮在長生居里伺候您也有七八年了,做事總算穩妥,得了老祖宗青眼留在身邊。大丫鬟進屋之後極少再掌藥爐,這回失了火候也不是存心的……”
臻璇聞言看向湘翮,鵝蛋臉柳葉眉,紅唇小巧,聲音柔軟,說這些話時明明是一副求情模樣,卻叫臻璇聽出幾分責難來。
僅僅是失了火候不是大罪過,有老祖宗在,採翮糟蹋了藥材也就罰些月俸,可她卻是直接把水加進了藥罐裡,這是故意為之。又說她進屋之後極少掌藥爐,那就是從前是掌過老祖宗的藥的,是不是也有出過這種過錯……
這些暗示隱藏在求情之中,叫臻璇忍不住多打量了湘翮幾眼。
湘翮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臻璇的目光,正要再勸,被老祖宗擺手攔了。
“她不是存心的也不是什麼好心的,胡扯到頤卿媳婦身上去,真真是發熱昏,汙衊主子難道也是不小心?”老祖宗瞪了採翮一眼,問道,“你倒是說說,頤卿媳婦怎麼與你說的,叫你去害越娘。”
採翮張了張口,她這會兒當真的前有狼後有虎,半句都說錯不得了。
說是許了金銀,她一個長生居的大丫鬟豈是隨隨便便能用金錢買通的,若是如此,老祖宗哪能留她。
說是許了前程,臻璇雖是長房長孫媳,卻還管不了長生居中丫鬟的前程。
說是許了做姨娘姨奶奶……
臻璇如若肯叫天一院進人,排在前頭的也是從孃家帶來的丫鬟,輪不到她頭上,若是不願進人,留著半死不活的杜越娘不是更好?
從天一院一路來,她就在想著推脫之詞,幾個念頭翻來覆去總歸是說不通,再對上老祖宗銳利的眼神,那些話不用講都覺得虛了,一直琢磨不出個法子來。到老祖宗問到了跟前,採翮的腦子還是一片空白,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老祖宗搖了搖頭,除了怒氣,更有失望,在自己身邊調教了這麼久的丫鬟,卻是這個樣子:“罷了罷了,看在這些年你伺候我的份上,明日叫你老子來領回莊子上去吧。”
採翮跪著的身子晃了晃,撐不住坐癱在地上,哭著向老祖宗磕頭。
老祖宗一臉倦容,並不看採翮,叫湘翮扶著她回了寢房。
臻璇不能直接離開,待桂嬤嬤得了吩咐帶人把採翮拖了出去,又坐了一會,湘翮才從裡頭出來。
“二奶奶,老祖宗歇下了。”
臻璇低聲道:“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