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上全是紅色。
紫媛懵了,她伺候杜越娘多年,自然知道她的病情,從前也不是沒有這麼劇烈過,但這一刻,看著嘴角帶血的杜越娘,她突然之間醒悟過來,這一回冬天,這個人是熬不過去的了。
常嬤嬤還算清醒,急匆匆去找了執棋,紫媛含著淚,伺候了漱口擦臉,杜越娘口中的血腥氣濃得讓她幾乎乾嘔。
挽琴扶著臻璇站在外頭,執棋跟著常嬤嬤進去探望。
執棋一看那廖白的容顏,唯一的血色便是被褥上沾到的那一點紅,她心裡一寒。
查大夫很快來了,與臻璇行禮之後就進了屋子。
診脈不過片刻,藥方也與常年的差不多,只因人人心中都清楚,強弩之末,能過一日是一日。
臻璇捏著方子看那上頭的用藥,藥的劑量比去年此刻她看到的還要大,她輕咬著下唇,看向查大夫。
查大夫點點頭,聲音壓得很輕,不願意叫裡頭聽去分毫:“能撐過去年冬天,已經不易了。這一回,也就一兩個月了。”
一兩個月,那便是連新年都等不到的。
臻璇拿著方子走出了小院,見步月正和幾個三等說話,招了招手:“去抓了方子,趕緊煎藥。”
步月不敢馬虎,小跑著去了。
臻璇又叫了執畫,吩咐道:“你去一趟長生居,老祖宗那兒不能瞞著。”
杜越孃的身體到底如何,老祖宗比誰都明白,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這邊瞞著不報,等事情傳過去了,老祖宗越發要不高興的。
執畫知道老祖宗脾氣,沒有耽擱,轉身就去了。
臻璇這才回了屋裡坐下,從視窗往外看著外頭忙碌。
兩個小丫鬟從廚房拿了些柴火去了杜越孃的小院。自從臻璇用起了安胎藥,未免萬一出錯,杜越孃的藥都是在她的小院裡煎的,藥爐藥罐都放在那兒,每日只需添柴火過去。
步月手腳麻利取了藥回來,送去了小院裡。
而去了長生居的執畫,則是過了快兩個時辰才回來。
執畫進來回話,剛說了幾句,外頭便報著夏頤卿回來了。
正文 319章 驚心(一)
捂臉,晚了好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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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一愣。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看到夏頤卿從外頭進來她會有那麼一瞬的失神。
腰間的玉佩是清晨臻璇親手替夏頤卿戴上的,聽著那玉佩輕晃的清脆聲響,臻璇才慢慢回過神來。
看著夏頤卿的眼睛,臻璇沒有起身,開口道:“二爺,越娘剛才吐了血,查大夫已經看過了開了方子。”
話語平穩出口,但情緒卻有些波動,臻璇說不清道不明。
夏頤卿聞言抬眼去看西洋鍾,時間還夠,不會誤了聽風苑的晚飯,便道:“我去去就回。”
臻璇點了點頭。
直到看著那人出去了,臻璇才又轉過頭,看向執畫。
執畫站在邊上,敏銳著察覺到了臻璇的變化,只是她勸不得說不得,安靜站著。
臻璇發了一會兒呆,整個人就平復下來了。
剛才的那些小情緒,實在是沒有必要也沒什麼意思。
這一年之間,夏頤卿待杜越娘是個什麼態度,不用別人說臻璇自己也一清二楚,而相反的,對待臻璇他是用了心思的。
臻璇伸手撫了撫右手腕上的那個金鐲子,三月裡生辰時夏頤卿給她的禮物,添上了給了臻瓊的手鐲和釵子,全了一套。
那些對杜越孃的那點兒醋意已經散了,杜越娘佔不到夏頤卿心中位置,而她的身子也就再撐一兩個月。
執畫見臻璇情緒好了不少,這才開口道:“老祖宗那兒的意思就是藥材不缺地養著,若是少了什麼,只管添上。最好是能撐過了年。”
臘月和元月節日多,又是過年新氣象,辦喪事總歸不好,若能拖到二月裡。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這麼一算,還有三個多月,只怕是不成的。
“看她自個兒了。”臻璇答了一句,瞥見夏頤卿已經出了小院正順著西側遊廊過來。她叫執畫扶著她起來。
夏頤卿先去內室更衣。
臻璇移步,要幫他換了,卻叫夏頤卿攔了攔。
“你且坐著,讓丫鬟動手,我身上沾了藥味,你別衝著了。”
臻璇聽了這話,也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