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頤卿依舊早出晚歸。臻璇夜裡等得遲,白天就犯困了,下午少不得睡上一會。
執畫坐在床邊替臻璇打扇,蒲扇比不得絹制畫了花草侍女的扇兒精緻,勝在風大涼爽。
外頭知了陣陣,打破一室安逸,一陣響過了一陣。臻璇睡得不安穩,執畫手上未停,眉頭卻皺了起來。
臻璇翻了個身,閉著眼和執畫說話:“都到這個月份了。吵些也是正常的,再過半個月,連夜裡都要熱鬧起來了。”
執畫明白這個道理,等入夜響起了蟈蟈、蛐蛐,還是一些連名兒都叫不出的蟲子的叫聲。等天亮都不會消停的。執畫輕聲應道:“奶奶且忍一忍吧。”
臻璇點了頭:“也是沒法子的事。”
隔了幾日,下午時竟出其安靜了下來。
臻璇睡醒時覺得奇怪,開口問了執畫:“今兒個倒是奇怪,一點兒知了的聲音都沒聽見,明明還是這麼大的日頭。”
執畫彎著眼兒,手上搖扇的動作快了些,笑著道:“是二爺吩咐了。叫人捉了那些惱人的蟲子,這會兒我們天一院裡,一個知了都沒有了。”
臻璇一怔,翻過身去,背對著執畫,跟著笑了。
下午睡得好些了。臻璇也有了些精神。
陳媽媽依著季氏的吩咐,每隔十天回去一趟裴家,與李老太太和她說一說臻璇的身子。
她剛回到天一院,熱出了一身汗,回屋裡換了身衣服就往正屋裡來了。
臻璇剛起來。請了陳媽媽坐下,一面梳頭一面聽著。
陳媽媽說了慶安堂裡的情況,又說起了裴家旁的事體。
臻琪與傅四爺的喜事定在了八月,看著是急切了些,其實倒也不匆忙。這兩人親事定得早,該準備的兩家人這些年都備下了,況且傅四爺成了親之後還要進京述職,不能再耽擱了。
季家那裡,季氏應當是把周氏的心思原原本本都轉告給了金氏聽,金氏考慮再三,點頭應了這門親事。只不過上頭臻徐親事未辦,臻律婚期未定,鬱琮也不著急嫁進來。
臻璇聽了這話,不由想起了那一年瀲灩湖畔,周氏早早打了算盤,如今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了。而對金氏來說,把庶女嫁到知根知底的裴家,也是不錯的選擇。
而臻徐的婚期定下來了,兩家商量下來,想在年前就叫九娘上了轎,也好給後頭的十娘餘下些時間。因此,四老爺與沈氏、林姨娘這個月裡就要出發去延嶺。
這三位日日盼夜夜盼,總算迎來了這麼一天,行禮早早就收拾好了,只等到了日子出門。
臻璇問了出發的正日子,她自己是沒有坐穩胎不能出門去,但少不得要叫人去送一送,添上些彩禮。
與陳媽媽商量了一番,由她和杏綾帶了禮物送到了沈氏手上。
六月二十一,宜出行的日子。
四老爺帶著沈氏給三老太爺磕了頭,這一趟去延嶺,他們是要與臻徐常住了,何時會再回甬州一時也說不得準數,也不曉得下一回能不能見到身體健碩的老父。
一想到臻徐有這般出息,三老太爺揹著賈老太太幫了不少,又親自替臻徐訂了親事,四老爺不由含了淚。
對於庶子以及庶子所出的孫子,三老太爺說不得費盡心思,總歸也說不得虧欠,而且四老爺的姨娘安氏已經去世十多年了,即便是在世前,為了早夭的幼子,安姨娘纏綿病榻十餘年,與三老太爺的情分淡了許多。
三老太爺沒有轉過身來,一直看著自己的戲文,背身衝他們夫妻揮了揮手。
流蘭在一旁替三老太爺剝著瓜子仁,抬眼一看,老人的眼角隱有淚光,她去看那戲子依依呀呀唱得戲文,撇了撇嘴,心道:當真是出感人的戲了。
礙著規矩,他們少不得要再去賈老太太跟前。
事已至此,賈老太太也沒了其他法子,冷言冷語諷刺了庶子一頓,便放了行。
在六月二十五的時候,那一位何家表小姐到了甬州,與一個婆子兩個丫鬟一道,住進了屏翠園。
臻璇自是無需去接她,到夜裡去了聽風苑,聽夏湖卿說起了一兩句。
夏湖卿湊在臻璇耳邊,輕聲道:“表姐冷冰冰的,瞧著不好處呢。”
臻璇問了一句:“對誰都是冷冰冰的?”
“恩。”夏湖卿點頭道,“大哥哥與三哥哥一道回來,她連行禮都是懶懶的。”
這麼看來,這位表小姐還不知道何老太太的打算,若不然,見了夏蘇卿,不管是滿意也好不滿意也罷,總歸會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