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山畔,擇得一處吉穴,營葬下秦吟草這老頭子,並做好記號,以便日後好再來料理。幸得三人俱是高手,雖無鋤頭各物,掘穴埋土也無礙事,不消片刻,已然給秦吟草營下一座新墳。
營葬秦老頭的事既畢,三人回到城裡,已然天色大明,各自回至寓所休息,約定晌午時分相會。秦瑜回到那家小店房,不敢自正門躍入,偷偷跳上屋頂,揭開窗簾,竄進自己房中,但見各物凌亂依舊,人面已然全非,她的弟弟秦亮到這時還是蹤跡渺杳,去如黃鶴!心下一愴,低低啜泣了一會,漸覺疲倦,爬上炕去歇息。
哪裡還睡得著,一閤眼便見爹爹滿臉鮮血,胸前抓痕畢現,站在當前。一忽兒又見弟弟身首異處。這雖是由幻想哀思而起,畢竟神志不寧,久久,她才朦朧合了眼皮,便聽一陣急遽足音,自遠而近,到得門前,停了下來。
秦瑜是練武的人,耳目靈敏,自不在話下,翻身一起,便喝問誰人?只見門外那人應道:“姑娘,有兩客官在外面等你。”一聽乃是茶房,不由啞然失笑,自感宵來神志過於緊張,又是身罹奇禍的人,稍微風吹草動,本能反應,自是驚心動魄,竟記了這時乃在白日!
秦瑜啞然失笑,漫應一聲,略事漱洗,便出房來。這時,唐古拉鐵和耿鶴翔兩人早已在帳房裡等著,正自與掌櫃先生閒聊瞎扯,看那掌櫃神氣,似不知宵來變故。
三人一瞥秦瑜蓮步姍姍,行了出來,齊齊起立打了個招呼,但見秦瑜鬢髮不整,顏容憔悴,臉色慘白可怕。掌櫃看了秦瑜一眼,吃了一驚道:“秦姑娘,你病了?”
秦瑜苦笑搖頭,卻是默然無語。掌櫃眉頭一皺,開言教她請個大夫診斷一下,又說有病不醫,可不是當耍的,出門人應自珍重,不比在家裡等語,婆婆媽媽地嚕嗦了一陣子,忽問道:“秦姑娘在鎮江城可有親友?”
這話問得突兀,秦瑜一怔,笑道:“我們是江湖賣藝的,到處為家,怎會有親友在這兒!”
掌櫃連聲稱怪,又道:“今兒大清早,小人還沒起床,便有一個漢子到小店敲門。初時還以為是遠方趕路客人,到來投宿,誰料開得門來,卻是有要緊事找秦家的人。小人到秦老爹房裡叫門,叫了好一陣,兀是無人應答,後來開門一瞧,才知秦老爹早已外出不在。當時小人心裡好不詫異,他什麼時候離店,小人睡著沒瞧見倒也罷了,店裡人也全沒瞧到,那兩扇門還好端端地牢牢拴著,你說怪不怪?小人無奈,再到姑娘房裡敲了一回門,也沒人作聲,料姑娘必已熟睡,不敢驚動,才回那漢子說秦家人不在。這時,那漢子反疊聲說沒要緊,真怪,終於,他自身上掏出一把東西來,口裡道:不一定要見人,只是受人家所託,帶給秦家一點東西。說完把東西放下便走。”
唐古拉鐵聽得話裡有蹊蹺,急搭腔問道:“是什麼東西?快拿出來瞧瞧!”他太焦急,顯已忘記自己是個來訪之客。
掌櫃淡淡地看了唐古拉鐵一眼,心裡想道:“這位客官真愛管閒事!”慢條斯理地自帳臺底下,取出兩件物事來,說道:“那漢子留下一封信和一對玉手鐲,說要交給秦家人,哈哈,這人委實可怪!”
秦瑜眼前陡地一亮,不禁失聲叫出:“這、這還不是亮弟之物麼?”不錯,那對玉鐲正是昨天在曠場中賣藝小孩子的東西,但他緊緊佩在臂上,怎會落入別人之手?
“莫非是給歹人擄去,故意使黨羽送信物示威?若是,則又是什麼人,不說也知,必是爹爹生前仇人,擄去弟弟,好待爹爹去救時,了結過節。”秦瑜心裡自忖,一臉驚駭頹然的神色。她委實太苦了,一宵之間,已然骨肉離散,家破人亡,此時方寸已亂,再也拿不出什麼主意,反而怔怔站著。
待得唐古拉鐵提醒她道:“還不快拆開信瞧瞧是什麼一回事,待著做甚?”秦瑜憬然驚覺,急從掌櫃手裡接過那封信來。但見該信是用黃綾綢子固封,就如包裹著什麼珍貴之物一般,上面寫著聊聊幾個“遼東大俠秦吟草臺啟”字樣。
拆開信來,內裡只是草草數行,倒寫得龍飛鳳舞,鐵劃銀鉤,端的好字。秦瑜顫聲讀道:“遼東大俠道鑑:竊與足下雖未謀面,心交已久,同屬江湖中人,也何必認荊,才成好友?宵來出遊,偶過鎮江,路上曾與令郎相遇,匆卒交手之間,令郎遠引,某隻拾得手鐲一對,用特飾介璧回,並致歉意!茲令郎身隱危境,見草務請至草舍一行,共商援救之策,萬勿延誤,至荷,至切!”秦瑜大驚失色,再看下款,卻是沒有名字,只劃上一枝毛筆,不禁茫然,怔怔出神。
這時際,耿鶴翔和唐古拉鐵也湊在一起觀看那封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