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微微笑道:“姑娘,這小兔的窩兒在那裡啊!”想到她叫他別弄亂了籃中的花兒,忙看時,幸好仍是原樣。
那少女向前面崖下一指,說:“那潭邊的崖壁之上便是,啊啊,小兔兒乖乖,還痛不痛啊!”她又輕撫那懷中的小兔兒,方洪心中是那麼自自然然地想道:“便是我折了胳臂斷了腿,要是她這麼輕撫,像歌唱般這麼輕慰,定也會不覺得痛啦。”
心中在想順著她手指處,早看得明白,只見崖下是個大水潭,方圓有數十頃。便因看得明白,立覺寒氣砭膚!心中也跟著一震,驚忖:“我怎麼忘了此來目的,唉,九妹叫我現身誘敵,我已遵她吩咐啦,怎卻未見有敵?”
只見那少女輕撫著小兔兒,已往崖那面冉冉飛落,方洪已明白上崖時,無意間已得了好處,此刻更是留了神,但她下崖時的身法,卻無多大異處,只是背脊微貼崖壁,緩緩而落。但方洪要像她那般緩緩而落,竟是不能,眨眼間,他已從她身旁滑落到了崖腳。
那少女冉冉飛落,微微向他一笑,方洪面上頓時一紅,奇怪卻無半點慚愧之感,只見她用手一指,說:“那崖下就是了,來啊。”
方洪此時更覺寒氣砭膚,便知這即是那黑衣少年所約之處,而且更明白這少女即是桑龍姑的小女兒,但他此刻不但毫無敵意,而且也忘了戒備,倒像那黑衣少年與黃衣少女,是約他來此遊玩一般。
那少女緩緩飄飄地邁步,方洪小心翼翼地替她肩著鋤兒,提著籃兒,不料才行得十來步,忽見潭邊樹後人影一晃,前面已是兩人阻路,正是那黑衣矮胖的少年,和那黃衫少女!
只聽那少女停步叫道:“三姊,二哥,你們那去啊!”叫的聲音真好聽,你曾聽過夜鶯歌唱麼?真像。
兩人一現身,本來皆沉著臉,那知被她這麼一叫,登時兩人都笑啦,那黃衫姑娘也笑得甜極,說:“五妹妹,你怎和他在一起啊!我們來帶他去見娘。”
那黑衣少年笑容才露,卻忽地又面色一沉,肩頭微幌,已向方洪手上的花鋤兒奪去!說道:“拿來!”
方洪錯步大挪移,黑衣少年登時拿了個空,只聽他嘿嘿笑道:“這小賊果然詭譎,一到便已得知我們虛實。”
方洪雙眉陡然一挑,但聽那少女一聲哎唷,只覺胸中怒氣頓往下沉,她已叫道:“二哥,你,人家是好心替我提籃兒啊,哎呀,你,別弄壞了我的花兒。”
是那黑衣少年話出口,人已再又撲出,方洪將手中鋤兒向他面虛虛一點,早又滑開三尺,竟不怕那少年再次攻到,忙不迭瞧左手籃中的花兒。
方洪瞧見那花兒原樣擺得整整齊齊,才鬆了口氣,只見那少女氣得臉兒通紅,腳兒一跺,雖沒言語,那二哥卻已直往後退,乾笑了兩聲,說:“五妹,我我……”
黃衫姑娘連向她二哥使眼色,笑著上前,要將她這小妹妹摟在懷裡,說:“五妹,別急,我們不帶他走就是。”那少女卻不知怎麼一幌身,黃衣姑娘竟然摟了個空,那少女已急叫道:“哎呀,三姊,你嚇著我的小兔兒啦。”跟著柔聲說:“小兔兒乖啊!小兔兒乖啊。”
那無比的純真,那感人的慈愛,方洪竟看得痴了,忘了身邊現下即有兩個強敵,忘了此身已在寒潭之濱。
她那兩個哥哥姊姊,顯然拿她無可如何,黑衣少年唯有向對方怒目而視。哼了一聲,那少女已向方洪招手道:“走啊,我帶你去瞧小兔兒的窩兒。”說著已往前走了。
方洪不由自主的隨在她身後,秦九凝之言一點不假,那兩個少年本是奉命而來,但她只微微一生氣,他們即不敢違拗。當真在這麼個姑娘面前,還有誰敢違拗她呢?只要,她只要這麼,這麼地瞧了你一眼,你就簡直不由自主啦!
只聽那少年在身後恨恨地說道:“三妹,這小賊他是早探知了我們的虛實,一到就討好我們這個小妞兒。”
那黃衫的姑娘道:“嗯,這一來可難辦啦,娘那麼痛愛她……”
方洪隨在那少女身後,漸行漸遠,漸漸聽不到了,不知怎麼,他心中雖時時生出警惕,只是並不作絲毫戒備,像是隨定這少女身後,即萬分安全似的。
忽聽那少女說:“到啦,給我啊!”她伸出手來,從他手中接去花籃,才見離崖腳有三尺左右,有個尺許方圓的小洞,洞底鋪著柔軟的細草,四隻像是才生不久的小兔兒,正在草上翻滾爬行。
只見那少女放下兔兒,將一朵朵藍色的小花,在洞的四周排成了一個花圈,最後才從盤中取出些嫩綠的水草來,說:“乖兔兒,吃啊!小兔兒乖乖,吃啊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