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回宮後,發生了這些許事,但,她只要明白一點,這名女子對皇上來說,是特殊的,這點,就足夠她做出剛剛的那一舉動。
畢竟,伺候主子,不僅要察言觀色主子現在的心情,更要預見主子以後的心情會怎樣,才是最好的。
然,當千湄帶奕茗走入小庭院時,復將託放到奕茗手中,再朝前兒步,轉過一圃花壇,看到的景象,卻是連千湄都怔了一怔的。
庭院內除了海公公和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隨伺外,再無其他下人。
庭院的正中,那棵偌大的梧桐樹下,不知何時置起一架鞦韆,鞦韆的兩旁垂掛著粉色的薄紗,在這初春乍寒的夜色裡,一身淡水粉錦袍的女子纖手握住鞦韆的繩索,在上面悠然自得地盪漾著。
鞦韆蕩得很高,這高,顯然並非因為今晚起了風,也絕不是那女子盪鞦韆的技巧卓越,恰是,一淡藍的頎長身影佇立在鞦韆後,隨著鞦韆每個起落間,舒手將那鞦韆送得更高。
這樣的景緻,掩映在宮燈高懸的紅光中,是旖旎的。
而那鞦韆上的女子,不知是因為這宮燈的緣故,抑或是盪鞦韆蕩得興起,小臉也是通紅通紅的,但,再是眼底眉梢蘊了笑意,那笑意僅是雅緻地洇在那,並沒有絲毫的恣意,仍不忘大家閨秀的風範。
倒是,她身後推鞦韆的淡藍身影,柔聲問道:
“可瞧得見更遠的?”
“嗯,再高些,就能瞧見宣華門了呢。女子聲音甜甜的,卻又帶著少女特有的嬌羞。
那男子自然是西陵夙。
擁有這般甜美嗓音的女子,正是汝嫣若。
千湄不知道奕茗此刻是怎樣的神態,眼角餘光能瞧到的,僅是奕茗端著托盤站在彼處,安靜得讓人覺得莫名辛酸。
驟然間,旦聽到汝嫣若發出一聲驚喚,緊跟著,是嬌柔接近低喃的聲音:
“皇上——〃
原來,方才是鞦韆蕩得太高,汝嫣若沒有踩穩,眼見是要跌下鞦韆去,西陵夙忙上得前去,只穩穩當當地,把汝嫣若抱到了懷中。
這樣熨帖的姿勢,是甜蜜,亦是幸福。
而這些,都只在奕茗的耳邊拂過,不留任何痕跡。
她端著托盤躬身站在那,視若無睹,跟前那倆人的恩愛。
倒是千湄上得前去,俯低身子稟道:
“皇上,這是您要的玉瑤羹。”
玉瑤羹,但凡宮裡有些資歷的人,都曉得是極為滋養肌膚的一種甜羹,由於製作步驟並不算簡單,是以,並非各宮娘娘想用便能用的,更多的時候,是來自皇上的賞賜。
一如現在,汝嫣若還沒有正式進宮,今晚,卻是不僅讓西陵夙邀其共進晚膳,更由西陵夙陪看蕩那鞦韆,還得了這玉瑤羹。
這般的恩寵殊榮,一如當日的選秀時,終是讓人側目的。
“端上來。”西陵夙抱著汝嫣若,將她溫柔地放到一旁的石凳上,吩咐出這一句,只這句吩咐,仿似也因著汝嫣若的緣故,透出別樣的柔意來。
千湄轉身,示意奕茗上得前去,奕茗俯低了小臉,端著玉瑤羹行至西陵夙的身旁,卻是手一抖,只將那小半碗玉瑤羹悉數淋到西陵夙的便袍上。
這樣的行徑無疑是忤逆的,千湄慌忙跪到地上:
“請皇上息怒,這是乾曌宮新來的宮女,由奴婢負責教導,出了這樣的差錯,還請皇上責罰奴婢。”
西陵夙沒有說話,事實上,他臉上的神色縱然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如沐春風,可眼底的陰霾,卻是愈積愈濃的。
“皇上,既然是新來的宮女,您別和她計較,況且,臣女今晚用了太多佳餚,如今還不餓呢。”汝嫣若的聲音輕輕巧巧在旁道,睨了一眼並不跪下,只躬身在那的奕茗,又道,“你這丫頭,還不快將功贖罪,伺候皇上更衣?”
“是。”奕茗僅是低低應出這一句話,千湄忙上前從她的手中接過托盤,擔憂地瞧了她一眼,但,卻是知道,奕茗絕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為。
畢竟,這一次來到乾曌宮,是藉著她的腰牌,若有什麼差池,她是逃不脫干係的。
而奕茗從來就是一個為別人著想,勝過自個的人。
所以,她不擔心。
眼底的擔憂,僅是奕茗她對自己是否又會走一種極端。
哪怕,她並不知道,先前奕茗瞧到了什麼,可,那一口血的噴出,是真實,觸目驚心的。
此刻,哪怕,奕茗早拭去了唇角的血漬,她的臉色,仍是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