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是,我清楚皇上並不喜歡我,如果不是父親的緣故,恐怕,皇上連選我進宮都是不會的。”範挽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鼻子抽吸了一口,仿似努力抑制著什麼,“蒹葭,謝謝你教授我這些,可,我知道,再怎樣,都沒用的,進宮,只是父親的意思,我沒有選擇,總歸過一日就耗一日。”
宮內最可怕的,無疑就是遙遙無望的聖恩。
但,對這些世家千金來說,哪怕沒有聖恩,也必須要走下去,為了家族,為了前朝的制衡。
“容華為何這般妄自菲薄?擇選那日如何,都已經過去了,侍寢以後怎樣,卻是值得容華期待的。若容華已沒了這份期待的心思,那麼,反是會錯失了機遇。”
“可——”範挽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終是怯生生地問,“蒹葭,你——會吹簫麼?”
“奴婢不會吹簫。”葭把那本圖冊闔起來,放置一旁,“容華想學吹簫?”
“嗯。”範挽用力點了點頭,“蒹葭,我說實話,你別笑我,皇上應該很喜歡聽簫曲,而宮裡已經有二十年,沒有人敢吹簫了,所以,才會那般中意——”
“奴婢明白容華的意思了。”蒹葭打斷範挽沒有說完的話。
在宮裡,有些話是不能肆意說出口的,亦是聽不得的。
範挽進宮數日,有些規矩,可以不知,可以初犯,但對於她來說,即便只比範挽多進宮一個月,確是必須兼顧周全。
源於,她僅是名奴婢,命賤,容不得一個疏漏的發生,因為,那,往往是致命的。
而她珍惜自個的命。
“你明白就好,那——你能幫我一個忙麼——其實,我知道,她以前是不會吹簫的。但,她既然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吹好簫曲,我想,我也是可以的。”範挽有些吞吐地說出這句話,倒是領會了蒹葭方才的提點,不提那人的名字。
第五章 若初見(2)
“容華,學樂器並非能一蹴而成。”蒹葭卻並不應上範挽的話,“既然容華今日無心研習,不妨稍做休息一日罷。”
說完,蒹葭就要躬身行禮退出殿去。
“蒹葭——”範挽一急,竟是站起身來,拉住蒹葭的手腕,有些訕訕地再說了一次,“可以幫我一次麼?”
“容華,奴婢是奉上諭教授您侍寢的規矩,不知其他還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是請你幫我一次,這宮裡,我想,總歸是要去信一個人,才是好的。”範挽頓了一頓,眼底終是起了抑制不住的霧氣,“雖然,你伴了我不過兩日,可,我想去信任你,所以,這件事,我請你幫我。”
蒹葭的櫻唇動了一動,僅是沉默。
能信一個人,其實,在這冰冷的宮裡,真的是很好的事。
因為,意味著,能有片刻卸下偽裝的面具。
她入宮的時間並不長,但,她卻知道,自個臉上偽裝的面具已經日益厚重起來,再做不到純粹。
所以,當範挽說出這句話時,本該拒絕的她,竟是說不出拒絕的言辭來。
“我只請蒹葭能跟徐嬤嬤說,每日的戌時,需帶我到幽梧苑進行相關的教授,只要你開口,徐嬤嬤一定不會駁了的。”
是,只要她開口,作為嬤嬤,當面是不會駁,因為,教授這一條確實是最好的藉口和託辭。
至於那幽梧苑,有著亭臺,也有著宮殿,位於帝宮的最北面,除了每日晨掃的宮人,不知何故,是人煙荒蕪的。
“你想到那練習簫曲?”蒹葭已然明白範挽的意思。
範挽點了點頭,雙手絞著裙裾的綬帶:
“在宮裡,難保被人聽到,我怕,若練不成,反成了又一個笑柄。”
這般的神態,她是楚楚可憐的。
正是這份楚楚可憐,讓蒹葭的眉又是顰緊。
她沒有立刻應允,只請範挽容她考慮一晚,在徐嬤嬤奉進晚膳時,告退,出得華陽宮。
甫出華陽宮,從一側的甬道上,款款走來一位蒹葭並不陌生的人。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蒹葭隨喜碧來到關雎宮時,太后正斜倚在湘竹榻上,淡淡地睨了一眼蒹葭,不用啟唇,喜碧便識眼色地摒退了正替太后捶腿的兩名宮女。
殿門關闔時,蒹葭已接替那兩名宮女,半跪在太后腿前,用象牙的捶棒,恰到好處的力度捶打起來。
“呵呵,還是你的手勢舒服。”太后讚許道,眸光若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