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了一聲,風初初皺了下眉,喜碧早識趣地抱過世子,交給奶孃。
“呀,太后,這袖口髒了呢。”胥貴姬瞧了一眼,關切地道。
“是啊,你們繼續,一會戲該開鑼了,哀家現在去換一件。喜碧,扶哀家到偏殿去更衣。”
“是,太后。”喜碧喏聲。
但凡宮裡與宴,高位分的后妃都有獨立的偏殿以供更換衣裙,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哪怕,曾經有段時間,她幾乎連這太后的尊位都保不得,可如今,她卻仍是這後宮最尊貴的女子。
由喜碧扶著,往偏殿去時,眼角的餘光,終是再睨了一眼那青色的身影。
西陵楓卻只是淡淡地坐在那,恁憑周圍如何的喜氣洋洋,那喜氣,卻是沒有近他半分一樣,他只坐在那,巋然不驚。
任何時候,他都是那樣巋然,也是那樣沉穩。
她的唇邊嚼起一抹苦笑,接著,慢慢地步出殿去,進到偏殿,待宮女奉上乾淨的錦袍時,她揮手摒去一眾宮女,只留下喜碧。
“喜碧,到殿外給哀家守著。”
“是,太后。”喜碧自然清楚太后的意思,躬身退出偏殿。
而太后換了一套淺淡的錦裙,只推開偏殿的側門,外面,是太液池的池水流經的一泓湖泊。
月華如水下,湖泊澄碧如鏡,鏡中,孑然的女子身影旁,隨著落葉的飄落,影碎開,復攏合的時候,那孑然的身影旁,終是出現一道青色的身影。
她的心,也在這剎那,慢跳了一拍。
原來,無論隔多長時間,始終,還是有人,能讓她的心,滯跳的。
單單純純的滯跳。
呵,真難得啊。
“來了。”她輕輕說出這句話。其實,站在這,她是忐忑的,因為,她並不知道他會不會跟來,哪怕昔日,除非她主動邀他,否則,他也是視若無睹的。
而來到這泓湖泊,並非僅有偏殿一處入口,只需透過旁邊的林蔭道就能繞進來,曾為東宮太子的他,對於這一隅的環境,自然是熟悉的。
至於其他的偏殿,縱然能到這湖泊,可,隔著假山,除非走過假山,卻又是看不真切的。
當然,她也並不能帶他入得殿去,否則,被人瞧到,卻是不好了,反是站在這裡,即便,有人看到,又何妨呢?
從來沒有人會懷疑到,她和他的關係。
一直以來,這種隱蔽,她也認為,斷都能斷得乾淨,可事實是,她終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樣的冷情。
“是,來了。”他低低地應出這一聲,複道,“還要多謝太后從中的斡旋,讓孤得以這麼快就離開歸遠。”
哪怕,已經不是太子,有些習慣,卻還是在的,譬如,他仍是習慣自稱‘孤’,不過,因為他是先帝的皇長子,按著坤朝的宮規,即便是庶人,都是能這般自稱的。
“其實,哀家要的,遠不是你這樣的回來。”風初初悠悠說出這句話,她知道,他必是能聽得懂。
事實也是,陰差陽錯中,使得她所想的部署,出現了偏差——
囚為太尉根本不可能會同意調遣士兵去往洛州,是以,只有利用翔王惦記著蒹葭的心理,加上,又是屢建戰功的王爺,私自越過太尉,利用他自個手上的半塊虎符將三十萬大軍悉數調離去洛州。
而一旦嶺南的駐兵被調遣走,歸遠城破或許也指日可待,這樣,只要西陵楓願意,便能恢復自由身。
隆王雖然仇視她,可瞧得出,對西陵楓是極好的,加上隆王歸順了觴國,西陵楓藉助隆王之力,在坤國國門被破之際,仍以原太子的身份指出西陵夙是謀逆篡位,必是能藉此,重得帝位。
縱然,這樣得到帝位,不啻是倚靠觴國的幫助,也因此,會付出一些代價,但再怎樣,於觴國來說,要的無非是版圖擴張,得到更多的財富,這些,倘以數倍的兵力折損去換來,或許還不如以兵不血刃的和談方式得到。
所以,對於這樣的安排觴帝不會拒絕,只要西陵楓願意即可。
這,亦是隆王在她離開儷景行宮的前夕,命人送來的一封密函中所提到的。
她可以不做,不做的下場,亦是死路一條,因為隆王不會放過任何背叛西陵楓的人,這一次,也僅是念在西陵楓的面上,給她的一次將功補過機會。
至於把握與否,生和死,也全看她的一念了。
然,事實,不用隆王這般做,她對西陵楓是有內疚的。
而最初的那次宮變,在既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