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妙屋裡頭沒有半點動靜。鑰匙在二太太手上,總不能現在去管二太太要吧?便讓青霜再去守著,免得還生事端。
一早上的光景晃眼就過。別看平日裡這院子是風平浪靜,頂多也是暗嘲流動而已。今日這麼多事一串起來,便就成了波濤洶湧了。
丁萬萬沒有料到,原來丁妙的性子竟這麼烈,而丁的心原來這般歹毒。試想這寶音閣樓下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而在樓上的丁卻始終不曾露面。任憑她這裡亂成了一鍋粥,她亦是視若無睹。而且隔著這一層樓板,那上頭竟比往日清淨許多,宛如那三人混不在家似地。
三太太見也收拾地差不多,她自己心急要往前頭去看二太太的好戲,便順道讓重錦琴依架著杏讓回她自己的屋去了。丁這才得以喘口氣,方坐下來喝口茶潤潤嗓子的片刻,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喜兒小心翼翼地攀著半支胳膊在扶手上,往丁那裡望了幾眼。見屋裡再沒別的人,唯有丁丁兩姊妹坐著喝茶,便就大膽下來了。
那澀澀的笑容勉強支撐著五官動作,顯然是因大清早的事情還有所忌憚。
那兩人也只當沒瞧見,依舊說著自家話。
喜兒頓有些無地自容似地,輕輕嗆了兩聲:“咳咳……呃……奴婢,奴婢給八小姐九小姐請安。”
丁扯了扯丁的袖子,丁方才斜了喜兒一眼,溫笑著:“午飯春草風兒去拿了,叫了你們卻沒應,她們就自己去了。”
喜兒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丁正拿那事戳她。她更是吃魚咔了刺兒似地,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丁笑了起來:“怎麼?難道不是為了這事?”
喜兒勾了勾嘴角,又逼自己笑了一個,說道:“五小姐適才睡了回籠覺,不知道八小姐這裡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這不一醒過來,就讓奴婢下來看看,還有什麼是咱們能搭把手的。”
丁嘟囔:“五姐也真是的,適才咱們忙不過來的時候不差你下來。”
這無心的話,更將喜兒的尷尬給勾了出來。不自在地將鬢角的散發勾到耳後,又裝作不小心弄散,再勾回去……如此反覆地手腳無措。也難為她這麼個精明的人也有這種時候!
站了半晌也不見丁丁指派她做些什麼,喜兒渾身不自在。尷尬笑著問:“奴婢早前就想下來的,可是君兒她不頂事,兩位小姐也知道,我家小姐離不了奴婢。適才奴婢讓君兒下來的,她就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教她做,她才不愛管這個閒事。這不五小姐現正教訓著呢……”說罷食指指了指樓板,果然傳來間斷的幾聲打罵。
丁蹙眉:“既然五姐離不得你,你還不快回去?”
“……”喜兒這下子可真憋紅了臉,被丁堵得再反駁不了半句。神情恍惚地站了會兒,便搖搖晃晃地上樓去了。
丁是個直腸子:“難怪這回八姐也生氣,換了是我非得要五姐一句話不可。怎麼就擺著咱們在這裡急得團團轉,她偏還高床軟枕睡得這麼舒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凡人都如此。”丁道,“咱們吃過飯也就去拜見一下你父親,我這麼多年都還沒見上過一面呢,若不去,好像失了體統。”
丁點點頭,眉一皺:“可是二太太正生氣咧,四姐夫也來咱們府了,會不會還有什麼事?”
丁心道,丁端的是聰慧伶俐,也比較敏感。她也只是揣測,趙修澤此行,是否因為丁而來呢?倘或是的話,看來丁與趙以復的事情,應算是定了。
正說著,對門沂水築來了人送飯。兩人瞟了幾眼,見是素娥領著提飯的粗使婆子,便忍不住起身來到窗前看著。
素娥一見青霜守在門外,著實不好意思:“耽誤妹妹做正事了,這餘下的便讓我來守吧。”
青霜從板凳上起身,兩隻腿肚子直髮麻。輕輕登了登地,提醒素娥:“七小姐手裡有剪子,你可當心了。”
素娥點頭:“妹妹放心。”
青霜便再看了看丁妙屋門上的那把大青鎖,無奈地回來了。
果見素娥一面寬慰丁妙,說些輕鬆的話,就拿出了鑰匙開門。鎖鏈被她挽在手裡的“索拉索拉”聲驚動好些人的呼吸。丁緊緊扶住丁的肩,甚至察覺到連樓上地丁此刻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只見素娥終於將鎖整個兒拉了下來,將門一推。“咚”地一聲宛如悶鼓突垂,一條直挺挺的身子就從正門當前掛了下來。
“哎呀……不好了,七小姐上吊了!”素娥駭呼,嚇得身後的婆子腿腳一軟,將提的食籃都飛出了手,撒了一地碟子菜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