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三太太又慢慢地往垂花門走。
這眾目睽睽之下將東西交與張媽媽,她也沒這個膽子私吞了。
張媽媽抱著那小漆木盒,跟罷三太太一路老淚縱橫,直道捨不得八小姐。亦步亦趨跟其他丫頭們一道送出了垂花門便止步了。
大太太帶著紈娘及丁早早地在那裡等了。見她們且行且走的甚是慢慢吞吞,大太太急了:“怎麼這麼慢呢……倘或晚了內寺大人不肯了怎麼辦?”
丁頓嫌厭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娘,說什麼呢。內寺大人既然答應了,又怎會輕易反悔?您當是過家家呢……八妹,你說是嗎?”
丁抿著唇,微微一笑。是想內寺大人剛來的時候,丁居然就徑自去找內寺大人打著她的名義跟內寺大人告了求。內寺大人賣她個面子,才答應了下來。她也是事後才知,與內寺大人提起時,內寺大人倒先吃了一驚。兩個人對了盤,才知丁的擅作主張。不過話已應出口,內寺大人也便由著去了。合著他只是奉命將丁帶往盛京,可沒說不能帶誰一起去的。於是做個好人,就當是去容她瞻仰龍舟尊榮吧!
便點點頭:“內寺大人還等著咱們,咱們不能大人久等了。”
大太太直道是是是,說話著夏枝喜兒便分別將手上的斗篷蓋到兩位小姐身上,又撐起傘面遮光。這才送至丁家大門。
紈娘一路沉默不語,就恰巧跟在丁身邊。待出了門,內寺大人的手下正要迎丁上馬車,紈娘才動了動手,輕輕拉了拉丁的手指,卻並沒有拉住。
丁詫異,原想她這一路是不打算說話的。於是回過身,問她:“大嫂?”
紈娘笑了笑:“八妹要保重身體。”
“……”是這話嗎?量是丁是個傻人痴人,也知這並非紈娘要說的話。可話在她的肚子裡,難道自己還能上前去掏出來不成?
“你大哥……你大哥昨晚上說,府衙派他今日去了烏程,怕是送不了你了……八妹這一去,可千萬要身體安康。無病無痛就是福……對嗎?”紈娘輕道。
丁點點頭:“是,無病無痛就是福。”
“八妹……嗬……”紈娘突然別開臉,一滴晶瑩淌在鼻尖,想是已經抑制不住,故而有些失聲。
“大嫂?”
“八妹……你大哥他……嗚……八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卻不告訴我……都瞞著我……”
“……我……”丁的心顫了顫,安慰之話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嘆時間的盡頭就在眼前不能再由她任意停駐傾聽亦或者傾訴。眼看紈娘這個樣子,突然之間就想到了舒文陽那還尚存人世的妻子。換一個角度講,她如今與梁雲鳳入侵紈孃的生活,又有何不同呢?原本每個人都有追逐感情亦或者權利地位的自由的,可恰是因為關乎禮義廉恥道德倫常,便將這些自由變成善與惡的交織。
這是自己選的路,也因此不得不以犧牲別人為代價。在這個漩渦裡,丁自知,沒有資格為紈娘抱不平。
她便看著紈娘抽搐的雙肩,漸漸視線模糊,彷彿隱約看到了舒公府裡抽泣的舒李氏。輕輕一聲嘆息,化不開的無措與茫然。無論自己活過幾世,有些事情依舊是霧裡看花終隔一層,無法如旁觀那般做到清晰透徹。
“由來只見新人笑,何時曾聞舊人哭。想不到他負我如此,想不到我沈紈娘竟淪為此……下堂妻……嗬……八妹,你可不要像我這樣啊……”紈娘緩緩背過身去,婉泣之間輕道,“該上路了八妹。”
身後,夏枝也喚:“八小姐,五小姐在車裡等您了。”
丁張了張嘴,卻被嗓子眼裡的痠疼嗆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搖了搖頭,便也只能轉身離去了。
待上了馬,丁家那道牌匾便漸次朝後退遠,越漸模糊直至與那站在大牌樓底下的人影融成一體,被姑蘇繁榮而樸素的街道牆垣乍然割斷。像是原本一條完整的珍珠鏈子,赫然散落……隨著馬蹄“得得得”的飛踏,如落玉盤,每一下都直擊人心。
丁,終是眷戀地放下了車簾。原不曾想,她竟也會愛上這裡。一切的荒唐,都變得讓她捨不得起來。
“喲?八妹這是怎麼了?哭啦?”驀然,丁嘲弄了她一句。
丁趕緊抹掉臉頰上的溼潤,笑了笑:“這回離得遠,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思及此便有些捨不得……五姐,你捨得大伯母嗎?”
丁斜著眼看她,沉默了一會兒,支起腮幫子道:“被你這麼一說,倒惹得我也捨不得起來了。”想著想著,眼圈一紅,別開臉也掉了幾滴淚。忙忙地擦去,聲音哽咽地道,“瞧你,平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