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樹枝劃破的。虧得冬雪的手藝好,在口子上繡了簇團梅,恰好將縫口都合了起來,又煞是漂亮。
丁煦寅“嗯”了一聲,便下床穿鞋,答道:“正要去睡。”說罷就往裡間走了幾步。似乎想到了什麼,回眸朝丁又瞧了幾眼。可終究沒有開口說話,悶頭進去了。
冬雪咬斷絲線,拍了拍群面上的零碎線腦,一面收拾了針線盤,一面笑著道:“今日十一爺跟三老爺一起在外頭,幾位公子出題考了十一爺,十一爺答得好,三老爺可高興呢,嗬嗬……”
“是嗎?”丁一笑,再看裡屋那門簾後頭,燭影裡一個小身子偷趴在簾後,似乎竊笑了幾聲,方走開。
冬雪將衣裳理整,託在手臂上向丁襝衽:“小姐早些歇著吧,奴婢去瞧瞧十一爺。”
“去吧。”丁應她,便看著她漫步走向裡屋。
夏枝油然一笑:“十一爺現在可算是爭氣了。”
“……”丁抿緊嘴,笑而不語。丁煦寅也才七歲,何為爭氣?誰說得準?將來路還長,只希望他無波無浪歲歲太平便好。
這便又收拾了下,將幾位姨娘說是要帶給丁寅及丁的東西都點了點,方也躺下休息了。
夏枝春草再一次檢查了行裝,端著燭臺一路關闔門窗,便也回去西廂睡下。
丁煦寅慣常要冬雪作陪睡覺,於是丁的屋子裡另勻開了幾件傢俱,供冬雪晚間打地鋪。這會子三個人似乎都睡下了,呼吸漸勻,亦無人輾轉翻身。
雨珠打在屋瓦上的聲音“刷刷刷”地似在撥著地皮一般,清晰瀝瀝,響徹在耳。
丁小睡了些時候,忽而被間或的春雷驚醒。張開眼睛正好一道白光入窗,屋裡白花花地閃過,隱見丁煦寅睜著大大的眼睛。
“咳……”丁倏地緊呼上一口氣,被嚇了一跳,“十一弟?”不知不覺就拉緊了身上的團花被。
丁煦寅笑了一聲:“我嚇到姐姐了?”
“……你還沒睡?”丁意外丁煦寅竟會搭腔。她原以為他正是想嚇唬他呢。
丁煦寅沉默了下,半刻之後才緩緩開口:“我能跟八姐一起睡嗎?”
“……”丁愣住。丁煦寅與她一直生分,並無有過分親暱的情感。這會子同住一個屋簷下,也是因事實逼迫所致,實非他所願。現下突然提出要跟她睡一床,她著實吃了一驚。知他自來跟別的孩子家不同,不是別有目的的話,並不會做相應之事。只是不知他究竟為何提出這個要求。
愣了許久不見她有何反應,丁煦寅這才涼涼地道:“不肯就算了。”說罷轉過身去,背對向丁。
“你過來吧!”怕他再多心,丁立馬便接續。
丁煦寅扭過頭來瞧了她幾眼,便動作流利地掀開被子,打著赤腳就過來了。鑽進丁的被窩裡,緊緊抱緊丁的腰身。
“八姐……”
“唔?”丁的身子僵了片刻,便摟住丁煦寅。發覺他身上涼絲絲的,整個人似乎都沒有溫度。她頃刻間便想起了丁煦寅幾次夜半病恙,自己數夜照顧他的光景,如果丁煦寅也是母親所生,如果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對姐弟,那該有多好?
想著,便將手臂更加圈攏,微微含笑。
“八姐,爹說,你去盛京,永遠不會回來了……就跟四姐一樣。”丁煦寅道,甕聲甕氣的,似乎有些悲傷。
丁也不知該如何回他。想了片刻,便問:“這樣不好嗎?”
丁煦寅嘆了口氣:“娘說過,這家裡只有我跟她相依為命。可是她騙我……她死了,我親眼看到她懸樑。我恨她……”
“……你,恨姨娘?”丁的身子一抖,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對,恨。”丁煦寅說道,埋在丁的胸窩裡深吸了口氣,“她不守信用。”
胸口漸漸暈溼開來,丁有些錯愕。怎樣也想不到,丁煦寅會在這個時候與她訴說心聲。她抬手勾起丁煦寅的下巴,摸索著擦掉他臉頰上的眼淚:“十一弟,這樣不是恨,是你太愛姨娘了。”
“不,是恨。”丁煦寅惡狠狠地道,“你不會懂。”
“……”丁瞳眸一顫,臉色有些發僵。
隨後丁煦寅的話便教人心口發涼:“你娘又沒死,你自然不會恨。”
“十一弟!”丁正色,“三太太是我娘,如今也是你的娘。”
“……”丁煦寅忽然間沉默下來。半晌,才吭了一聲,“你不知道我娘死的時候多可怕……”(未完待續,)
第兩百零八章 約定
沉長的呼吸過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