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指著那人直笑。
有人掩唇不知從哪裡蹦出來,朝她襝衽,半屈在地上,說道:“要說奴婢的嘴厲害,奴婢萬萬承受不來。奴婢是老太太從奶盆兒裡帶大的,那說話行事不也朝老太太看齊的嘛!姨太太要這麼說,白兔可委屈哩……”未想白兔竟也在此,適才嗔了那句“老太太,您又來了,瞧著誰都是好的”的人,正是白兔。
言下之意,那老太太才是最厲害的角色,頓弄得老太太啼笑皆非,嚷了一陣“青出於藍”。
丁心下一愕,原來那冷冷揶揄她的人,正是舒文陽的生父二老爺舒威的姨太太。這下她忽而起了心,在人堆裡打眼瞧還有哪些人在此。
不過卻無果,那推推搡搡站成一堆在老太太周邊的人,看似漫不經心,卻在氣度上甚是不同。不過都是丫鬟,唯獨那一個姨太太與秦氏分外惹眼。二人一個冷若冰霜,未見笑意,一個輕挑曼妙,似無心又是有意。
她在心裡打了個突,想起自己適才進來到現在還未給姨太太行禮,便蓮步到她跟前,屈膝襝衽:“小年紀尚淺不懂規矩,適才有眼無識還請姨太太諒解。”
那姨太太微微一哼,嘴角卻已經咧了開來,道:“嗯,嘴巴倒是有幾分甜。”說罷掩唇笑了幾聲,看似已掃了適才那股不快。
老太太笑嗟:“你啊你……”卻又說不出那番責備的話,轉首坐上了張貴妃榻,攏著白兔輕輕道了句什麼,白兔捂嘴偷偷地笑,不時衝丁瞧上幾眼,未幾便起身來到丁身邊,道,“老太太說,奴婢的臉皮算這府裡拔尖兒的了,故讓奴婢跟著小姐,誰膽敢在小姐面前沒規沒距的,就給上兩嘴巴子。嗬嗬……奴婢未想是這等唱黑臉兒的角兒,老太太可是給奴婢安了份好差事!”說罷衝秦氏瞄了幾眼,挑眉冷笑。
秦氏斜唇,耷拉著一雙病弱柳條兒似地眼,別開了臉去。
老太太忽然又問那姨太太:“你家裡頭那位怎沒過來?”
姨太太微側螓首,襝衽道:“姐姐說是去領淳哥兒,不知道現下已到了哪裡,要不……妾身去瞧瞧?”
老太太“咳”了一聲:“她也真是的,家裡來了客人,她卻這般磨磨唧唧的。”
“是呀,聽過那醜媳婦兒是要見公婆的,不想公婆也怕見漂亮媳婦兒!”老太太身邊不盡是那些敢說敢做的丫頭,冷不丁便將這話說了出來。
丁的臉孔一下子紫漲,知道說的是舒文陽的生母,這舒公府裡的二太太玉氏。
老太太“嘿”地嚷了句:“小丫頭片子越發嘴上刁了,你們二太太也是你能開得起玩笑的嘛!”惹得丫鬟們都捂嘴笑,說話的那丫頭更是直不起腰來。
正是鬧騰著,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小爺,別跑……”
丁詫異,想那人正是晴兒的時候,下身猛地就被人給抱住了。低頭一瞧,淳哥兒撅著嘴似乎十分委屈地看著她:“八姨八姨,可把你給盼來了,嗚嗚嗚嗚……”
“淳哥兒……”看他那委屈的模樣,丁心尖也疼,怎幾月不見,淳哥兒似乎瘦了。想罷就伸手輕觸淳哥兒的臉龐,矮身蹲下與他齊高,問他,“淳哥兒可是沒吃飯,這兩月不見瘦了這麼多?”
晴兒道:“還是八小姐眼尖瞧出這個來,咱們府裡的人天天見著卻是沒發現。小爺怕是在明州時的那場病沒好全,這兩月吃不爽快睡不痛快的。大夫看了不少,卻還是瞧不出什麼病。”
白兔就在旁歪著腦袋:“心病還需心藥醫。”
“呸,那兩三歲的小孩子家家哪裡來的心病!”晴兒笑著啐她。
白兔一瞪眼:“怎麼就沒有了?”說罷衝她眨了眨眼睛,屋裡人就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丁的臉似被這屋子裡的薰香燻地通紅,正有些尷尬,外頭有人便來報:“二太太來啦!”
她心口猛地一跳,四肢被一種無力桎梏,竟緊張地有些站不大穩。抬起眼來,正聽水晶簾子輕響起一片,便有個銀紅衣裳纏枝花紋短背的貴婦進來,瞧見她時,眼睛倏地一亮。微微抿唇,卻沒說什麼。徑自到了老太太跟前,向老人家行了個斯斯文文的禮。這下子屋裡那些打笑戲謔的丫頭都不說話了,看似都忌憚這二太太。
老太太抬眼揚笑:“怎才來?”
舒二太太道:“寶兒身上不舒坦,就去瞧了瞧她。”說罷對著丁微微點頭。
丁亦上前行禮:“見過二太太。”
“嘖……好個標誌的小姐。快,過來我瞧瞧……”舒二太太溫和笑著道。
丁便拉上淳哥兒的手,一道到了舒二太太跟前。淳哥兒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