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朗寅朗笑,張手便將人從丁懷裡接過:“這位是……八妹?”一面心忖著,印象之中,那丁應比這年紀再小上兩歲,人也不似這般精明的樣子。不是上了六年山嗎?想來應比小的時候更為木訥了才是。
才這般想著,丁就笑起來:“我哪裡有這等福氣做得了八妹吶!”
丁朗寅旋即就意識到失算,這個並不是丁。因笑道:“原來是五妹,是二哥眼拙了。”
“二哥見笑。”丁微微襝衽。
丁朗寅一想,丁自小到大誰人說她過一句福氣好,偏丁卻這麼說了。難道她眼下甚不如意?想著,便不禁上下打量丁。見她果然眉宇間帶著幾分清愁,便在腹內度量究竟為何。
丁妙懶洋洋伸了伸腿,彷彿才意識到丁已來,裝作吃驚的樣子,愕然道:“喲,五姐來了呀?我還以為你昨兒晚上蹬了一夜的樓板子累壞了呢!”
“……”丁驀然臉紅,牙關緊咬。
“蹬了一晚上的樓板子?”二太太意外,“這是為何?”
“這……呃……嗬,二嬸,是這樣的。昨晚上喜兒說看到一隻老鼠,所以一起打老鼠來著……”丁尷尬道。
“嗬……你這丫頭倒好大的膽子。”二太太冷笑。
丁妙揚眉:“老鼠這東西,一旦聚眾成多,未免就叫人起雞皮疙瘩的。可若落了單,那就是人人喊打的。嗬……五姐,你屋裡頭的那隻老鼠,改明兒七妹幫你一起打!”
“那就……有勞七妹了。”丁僵硬笑著。
二太太眉一皺,也不知怎的,現如今這二人見面就跟兩條狗似地咬地兇,看著甚教人心煩。便忙對站在外頭的劉媽媽努了一眼:“還不帶兩位小姐去侯府?仔細讓四小姐好等,皮癢了你們……”
劉媽媽趕緊躬身哈腰:“是是是,奴婢這就去!”說罷只得哈著臉招呼那兩尊菩薩出來,到垂花門前登平頭小車,快出府時套馬送去侯府。
丁朗寅漸看出端倪來,回屋便跟關縷兒提了提:“母親自來不喜五妹八妹,你常日在家可為那兩位妹妹多擔待些。”
關縷兒坐在炕上正抓壺倒水,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冷笑:“你那八妹如今身份,誰還敢跟她較真兒?還有你那個五妹,你也甚不瞭解此人個性,那嘴巴可厲害著呢!誰能欺她半分?”
丁朗寅一陣啞口無言。
關縷兒放下八角壺,端起熱泡的香茗輕輕吹涼,送至丁朗寅跟前,那語氣一時又緩和下來。說道:“還有件事,你或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丁朗寅怔眼,“什麼事?”
“哎……就是你那時來運轉的八妹呀!”關縷兒為丁朗寅扶背揉肩,一面說道,“那還是母親剛從明州到盛京的時候跟妾身提過幾句,說是趙大太太有意讓你八妹進府去。”
丁朗寅愕然,猛一個轉身:“要進侯府?”
“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關縷兒失笑,又接續道,“原是這麼打算的,不想趙大太太的孃家人也相上了八妹,要討了去給哪個爺呢!”
“舒公府?”丁朗寅更加吃驚,“這是為何?論身價論地位,舒公府裡哪位爺要淪落到上姑蘇去討人?退一萬步說,那……那還有五妹七妹呢麼?”說罷,臉不禁也紅了。心底裡壓根就知道,自己也看不大起丁。只是因為丁為這一家子上山抄經,他們老小才能讀書走仕途之路。這份感激藏於心內,是愧疚而非尊重。
關縷兒瞅著自己夫君臉上那陰晴不定,略略嘆息:“誰想你八妹早已今非昔比,便是七妹也及她不上。但是回過頭來想想,她這層身份可是有明文吏律所限,必是登堂入室的!這樣一來,她這出身可就不好說了。入侯府的話,將來應本是四妹說話算數的,卻要變成八妹在她頭上頤指氣使的,這讓母親如何肯俯首了?再若,她是進的舒公府,你想想,那國公府還有幾個爺們兒是尚虛中饋銜位正空的?”
“……舒……七爺?”丁朗寅恍然。
關縷兒點罷頭:“你想想啊,那七爺又是什麼個身份?倘或真如此,咱們一家子就恐都要受她所左右了。一人富則全富,一人窮則家窮,便連四妹,咱們的侯爺夫人也得喊她一聲‘七舅母’呢!”
“八妹幼時忠厚老實,必定不似你們想的那般。”丁朗寅扶額,話雖如此,然這說話的底氣卻稍顯不足。驀然一驚,又想起樁事,“那……聽說國公府裡那位爺的夫人不是……”
“你說的是那七爺的大侄子舒將軍吧?”關縷兒自打知道丁要進京來,便已將這幾層關係都理了個順。要說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