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張媽媽受嚇的角落裡,瞧見那泥地上用樹枝劃了幾句《三字經》裡的話。字型比劃歪歪扭扭,確是風兒所寫。丁姀一下子糊塗了,她躲在這裡寫三字經,只為嚇人麼?這可不是風兒會做出來的事。
於是徑自就往柳姨娘的屋裡去了,瞧見丁煦寅託著腮幫子眼神直勾勾盯著面前的書本,冬雪伴在一側正納鞋底。聽到輕微地腳步聲,冬雪一抬頭,便立馬丟了東西迎過來:“小姐來了?”又忙沏茶拉坐。
丁姀道:“不忙。”環顧了下四周,溫溫地問,“怎不見風兒陪讀?”
丁煦寅驚得身子一縮,用書矇住臉道:“不知道。”
冬雪臉色尷尬,把丁姀拉至一旁道:“小姐千萬別怪罪十一爺,原是前些天十一爺動脾氣,打了丫頭幾下子,這幾日便沒見她來了。”
丁姀蹙眉:“十一弟還打人?”他這狗脾氣逮誰咬誰什麼時候能改?
冬雪更是窘迫地抬不了頭,瞅瞅柳姨娘起臥室的簾子,被風吹地微動,便又壓低聲說道:“爺這幾日不舒坦,讓讓他就是。明朝我就親去請風兒回來……一定……”
丁姀搖頭:“風兒已來向我辭工,這事她怕是萬不願意再來了。”
冬雪一愕:“不來了?”又瞧瞧丁煦寅這幾日讀書甚為沒精神,想是因為風兒不在了的原因,便又相求,“爺也是一時糊塗了,他是十分喜歡風兒的。眼下他沒了風兒,這頭連書都看不進去了,小姐可得幫幫十一爺這回。”
丁姀苦笑:“自作孽不由人。冬雪,十一弟的脾氣若再不改,即便風兒回來,那也還有下回再犯的時候。我總不能回回都這麼幫他不成?你我心裡有數,有些路還是十一弟自己走的要好些。”
冬雪怔愣了一下,丁姀便已要離開,臨走時又笑了笑:“若他願意這麼做,倒是個好的,也不枉你如此忠心待他。”
“這……”冬雪心下思忖,丁姀的意思是讓丁煦寅親去請風兒?這怎麼成?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奴婢,顛倒過來豈不讓人笑話麼?可在猶豫間,丁煦寅喚了她一聲:“她說什麼了?”
冬雪“啊啊啊”地含糊了幾下,又回到丁煦寅身邊坐下,說道:“八小姐說,風兒因家中有事,這幾日不來陪十一爺讀書了。”
丁煦寅把本子朝冬雪一丟:“胡說!風兒定是不會再來了,你少來唬我。”
冬雪面孔紫漲,一時又不知說什麼去安慰他,只得復拿起鞋底一針一針紮下去。
丁煦寅見她沒動靜,更鬱結在心。踢開腿嚷道:“我出去走走!”
冬雪叫不住他,已見他鞋也不及穿,拎著兩隻靴筒就跑出去了。她丟下鞋底欲追,環翠這廂出來“噓”了一聲:“別去了,姨太太說由著他。”
“可是……”冬雪發急。
環翠招手讓她過去,就近她耳邊道:“姨太太說,往後十一爺的事還是八小姐做主,咱們聽從便罷。”
冬雪乾急無用,只得聽從柳姨娘的話,又回去心不在焉地納起了鞋底。
丁姀則才進了屋子,就見隔壁一道人影竄出屋,待細瞧了看,正是丁煦寅。待想叫時,又見春草疾步過來,一下兩個人都撞到了一起。
春草大叫一聲:“哎喲……十一爺你趕著去投胎呢?”
丁煦寅抱住她整個大腿,身子往前傾,禁不住磕到了門牙,忙捂住嘴退開老遠,狠狠瞪了她一眼,撒腿就往前跑。
“哎?”春草莫名其妙。
“春草……”丁姀喚她。
春草便咋咋呼呼地往丁姀跑去,說道:“十一爺是吃了炮子灰了麼?”
丁姀覷她:“瞧你說的,你找周嫂子打聽出什麼了麼?”
說道這個,春草的臉上立刻騰得紅漲起來,止不住大笑,把丁煦寅拍了丁婠一嘴巴的事情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打頭一回見她誇丁煦寅誇到了天上去。
丁姀立即拉她進屋,連道:“你真是個不愁天塌的,十一弟打了五姐,這事萬萬不得再宣揚出去。既然五姐這些天了也不見來討公道,大家息事寧人不好?你偏要嚷得全部人都知道,有你的好處是麼?”
春草吐舌,一下又傍住丁姀神秘兮兮地道:“小姐,奴婢這回可還打聽到個大事情呢!”
丁姀見她難得正經,便失笑道:“什麼事?”
春草道:“奴婢去找周嫂子時,偏巧就碰見了喜兒去討爐子,說是五小姐臥病,要在屋裡生火煮藥。小姐,您說是不是十一爺把五小姐給氣病的?”
“……”丁姀訝異,“五姐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