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太太她們豈還坐得住?都是賭死了丁鳳寅不會對自己兒子動真格,故還在庭院中閒品茶水。
丁鳳寅尷尬地紅臉:“這不爭氣的東西!”
丁姀搖搖頭:“大哥莫氣,我倒不覺得冉之不爭氣了。古人云術業有專攻,也非是專讀書才能成大器的。冉之若對作畫有興趣,大哥何不循循善誘之,說不定日後在畫壇上有番造詣也未可知的。”
丁鳳寅愣了半晌,怎麼也想不到面前這個離家六年只讀過幾篇女誡的八妹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不覺驚詫地問:“八妹在那幾年可是授學不少吧?佛道精深,看來妹妹的悟性極高。”一邊又想起自己的親妹妹丁婠,心中悵然不絕,丁婠可說不出來這些話。
但無論如何,被丁姀這一說,心裡到底是消氣了。
丁姀笑著把手上的紙放到案上用鎮紙壓緊,道:“天資愚鈍者,笨鳥先飛;生性懶散者,剔骨抽筋……我只是如此告誡自己罷了,說到悟性,又豈敢在大哥面前說道呢?”
丁鳳寅心裡頓地顫了下,丁姀的話與他素日主張不謀而合,心下登時有種相見恨晚之覺。不禁迫切地把丁姀往內廂引,心道那祁門紅茶可泡地十分值當了。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程咬金
丁姀暗自一笑,打從知道那玉瓶實是丁鳳寅所贈的開始,她就知道這個大哥與丁泙寅不同,更不會跟丁婠是一個路數的。現在一見果然,心裡對待會兒要探問的事情更添了幾分自信。
兩人在內廂的填漆床上左右坐下,床几上亦上了壺剛泡的紅茶。丁鳳寅親自給丁姀倒了一碗,惋惜地道:“可惜了妹妹不曾讀過其他書,否則豈是一般女兒家比得上的。”
丁姀心底悵然。沒有讀過書,受過小姐應有的教育,她就連一般女兒家都比不上。心裡似乎猛地被鑽了下,揪住呼吸。想起文氏的數次告誡,她也不禁懷疑,自己妄想粉飾太平,過安平樂道的日子,是不是太不切實際了?
丁鳳寅自覺失語,忙道:“品品這茶如何?”
丁姀淡然一笑,捧起茗碗吹了幾口,然後抿了一嘴,茶香馥郁幽遠,回甘極暢,頓展顏笑道:“我不懂品茶,但覺這茶好喝。這世上哪裡比得上‘好喝’兩個字呢?”
丁鳳寅哈哈大笑,讚道:“是啊是啊,再如何品評,都敵不過‘好喝’二字。”
丁姀放下茶盞,悄悄問:“大哥,祁門紅茶可不便宜呢,而且這茶湯色澤不差,想來不是一般爾耳的。”
丁鳳寅神秘地一笑:“你的嘴巴還真是刁,這不是祁門紅茶。”頓了半晌,忍不住又道,“是大紅袍。”
“大紅袍?”丁姀驚詫,丁鳳寅居然會有大紅袍?這個時代的大紅袍可都是進貢入宮的,民間即便有,那也是從宮裡再流出來的,不是一般顯貴又豈會有?愣了良久,再看丁鳳寅笑眯眯的神情,頓有了猜測,笑著問,“是七爺……”
“噓!這好東西可千萬別教別人知道了。我就怕她們牛喝海飲的糟蹋了好東西。”丁鳳寅道。
丁姀頓有滿滿的感動,丁鳳寅待她似乎不賴。更享受地啜飲碗裡的大紅袍,好像那也是丁鳳寅的一番心意。不過既然談及了舒七爺,這話頭極好,丁姀安靜了須臾,便問:“我聽說七爺跟大哥寒窗相識,雖無金蘭之舉,但有金蘭之情,好不教人羨慕。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尋常煩悶就不足為道了。”
說到舒七爺,丁鳳寅的精神頗好,便道:“那是七爺不嫌棄。自來不當自己如何尊貴,但凡窮富貴賤都一視同仁,未有何偏見的,是個難能可貴的謙和之人。”
丁姀十分好奇:“七爺素日似乎閒暇,難不成沒有公務可理?”
丁鳳寅道:“七爺無銜無位,哪裡來的公務喲?”
沒有官銜?也就是說,他舒季薔舒七爺其實是——啃老族?丁姀忽而迷惘了片刻,轉而又似乎清醒過來。現在無官無祿,意味著將來似乎也有機會襲信國公的爵位啊!
面上卻仍舊是那股家常談笑的模樣,捧起茗碗又喝了一口茶。
看丁姀專注於茶,丁鳳寅心內更有些喜不自禁。這八妹似乎果真與家裡的妹妹們不同,渾身有著一股似雲還霧的恬淡與寧靜。即便是那笑口菱唇一合一閉都是與眾不同的,想想頗成趣味。她說的話又能句句入他的耳,只不過並非男子之身,這倒是個遺憾了。
忖著這番,丁鳳寅也張口含住茗碗喝茶,感嘆道:若是個弟弟的話,自己又豈只能與舒七爺道道那番躊躇志向呢?可卻是妹妹……有些話說出來還是生分的。
他輕輕放下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