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急得掉眼淚,丟下手裡的妝盒就往丁姀床前跪下:“奴婢對不起小姐,嗚嗚嗚……奴婢,奴婢以為九小姐一個孩子,沒那麼多心眼……嗚嗚……”
丁姀一隻手扶她,臉上的笑容變得牽強:“春草,你別自責。這事情,也斷不是九小姐本意如此!你起來吧,我不怪你。”
春草抬起頭,一張臉紅得厲害:“小姐,可是……可是琉璃珠沒了,您拿什麼向三太太交代?”
丁姀倏然一笑:“這倒不用擔心。琉璃珠在……只是現如今在趙大太太手上,等明天就會送過來了。”
春草訝異:“怎麼跑回趙大太太那裡去了?”
丁姀搖頭:“你別多問了,只要東西在,你就放寬心罷。還有,九小姐來問你拿琉璃珠的事情,你可千萬別往外頭去說。”眸光又掃向美玉巧玉,“你們也是。就算別人問起來,或者提到了什麼,你們都要作不知情才好。”
春草她們雖然不明白丁姀為何這麼說,但是小姐發話,自然聽從。面上維維是諾,卻又各自揣著心思。
待幾人再扶丁姀躺下,美玉她們已經退了出去,丁姀就一把抓住夏枝,望了她半天,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嘆了口氣:“早點睡。”
夏枝明白,轉回身把她的手放入被窩,頰邊淺淺的梨渦笑得極是溫婉:“小姐,您什麼也別說了。白日裡六爺的事情,奴婢不會放在心上的。奴婢是當差的,哪裡不會遇到這種事呢?幸好當時小姐解圍,六爺也不計較,否則四小姐必然也不肯放過……”
見夏枝心裡把這帳算得光清,丁姀也就放心了。原本還擔心因為丁泙寅的事情,夏枝心中會有疙瘩,沒想到她如此通情達理。她其實也是不想自己這邊的人與二房增罅隙,這若是換成春草在場,說不定當場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了。
她點點頭深感欣慰,心裡輾轉了下,說道:“既這麼著,以後你也少往那裡走動的好。”
夏枝正苦於以後往二房去,免不了要碰到丁泙寅,心裡惶惶不堪,沒想到丁姀都設想周到了。於是感激地欠身:“奴婢謝謝小姐……”
丁姀伸手扶住她,眼神倏然凝聚上一層謹慎,細聲說道:“夏枝,我這裡還有件事,需你今夜親自為我去辦。趁著母親跟柳姨娘都未回來,你往隔壁去一趟,看看十一爺如何。”
夏枝以為丁姀是關心自己的手足,就笑道:“十一爺有小姐這麼個姐姐,也是福氣了。”
丁姀淡淡一笑,目光又一瞬間迷離幾許,似乎被夏枝的話戳中了什麼,連那雙淡薄的青眉都忍不住擰起。她搖搖頭,輕微嘆息:“我要你去,是想讓你向冬雪打聽件事。”
夏枝正色:“什麼事?”
“你問問她,今朝趙大太太打賞給十一爺的是什麼,還有,九小姐有沒有去瞧過十一爺,若去過的話,去時又拿了什麼東西沒有,或者中間又有什麼人來看望過十一爺沒有。你記著了,這些話萬不可明著去問,也不能讓十一爺聽到了。”丁姀抬起手又往自己的鏡匣指了指,“你把那個拿過來。”
夏枝轉身拿了鏡匣捧到丁姀面前,丁姀把鏡匣裡的首飾都暫且擱到一邊,掀開底層的橫板,裡面是幾塊碎銀,並些散錢。她拿出塊銀子塞給夏枝:“這些是往日我們在月錢裡積攢下來的,你也需記得我放銀子的地方,將來有一天難保不會發生什麼,要你來取的。你先將這一兩拿下,給冬雪。”
夏枝會意,把銀子握得死緊,點點頭:“小姐,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奴婢一定辦好。奴婢這就去,以免姨太太提早回來了。”
“嗯,去吧……”
看夏枝急急出去,丁姀的心也跟著被懸吊起來。
她趴在引枕上等夏枝的回話,今夜整個人都分外清醒,絲毫沒有睡意。外頭冬風穿堂,嘶嘶作響,院子裡的樹影婆娑,那株梅花的清冽香氣遠播,竟透過夏枝支開的那扇窗慢慢汲進屋子裡,被熱烘烘的火盆烤得像是陳酒佳釀蔓延出來的酒糟味。
丁姀細細吸了一口,豁然發現,原來自己聞到的卻是引枕旁那個翠綠玉質圓肚瓶裡散發出來的味道。
這裡頭裝了什麼東西?
丁姀狐惑。舒七爺為什麼專打發了晴兒送過來?回想今日一整天,舒七爺到目前為止也充其量只知道舒淳喜歡她,叫她八姨罷了。她越想越是好奇,拿起玉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把瓶口那個磨砂玉塞周圍的蜂蠟刮掉,輕輕拔出來。
頓然間,瓶子裡就飄出一股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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