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笑道:“七爺說過,越往南邊就越熱,明州還要在南方呢,連姑蘇都不下,明州怎麼會下雪呢?”
原來是趙大太太的人,正聊天說閒話。丁姀聽她們說地認真,索性安安分分趴在枕頭上聽她們會說些什麼。
只聽先問的那丫鬟又嘆息:“聽說,這回會在明州過年,晚些時候連老太太都可能過來。那咱們今年就看不到盛京的雪了。”這麼說,這回來的其實都是舒公府的人,四姐只是順風搭著過來的,也許也會陪趙大太太去明州。
“嗯,”晴兒答道,“但是七爺說,明州有大海……”
“大海?”
“對啊……”
“你們在說什麼呢?”一道突兀的男音忽然間插了進來。
晴兒兩個丫鬟忙嬉笑著問禮:“七爺……您怎麼回來了?”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趙大太太
“我在丁大爺那兒就聽見你們七爺長七爺短的了,就過來咧!”舒七爺笑著說道,清潤的嗓音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乾淨,等到發覺時,就已讓那聲音像水一般融到了血液裡,毫無異樣,舒心極致。
丁姀就突然發愣,自己能輕而易舉地辨識出舒七爺的聲音,好像他就在她耳畔說的一樣。恍神間,聽見稀稀拉拉的腳步聲走動。
晴兒說道:“七爺你是招風耳呢,聽得倒是遠。在丁大爺那兒蹴鞠累了?回這兒休息一下來的?我瞧那兒沒人,七爺就上那兒躺躺如何?”
舒七爺似乎點頭,三個人就朝丁姀這邊過來。
丁姀心中直打鼓,都不知道她在這裡頭,這若碰上了……到底是誰佔誰的便宜呢?越聽著腳步越近越密,她攥緊拳頭眼神到處亂晃,陡然看到枕畔還有一粒琉璃珠,立刻攛起朝門外丟出去,“嘙啦”一聲撞到了廊柱上,“咚咚咚”跳了一連串,滾到了一雙藏青刻絲錦棉的皂靴前。腳步就這麼戛然而止,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咦……有人呢?”堪堪留頭的丫鬟訝異,“方才明明看到她們幾位小姐都出來了……”
舒七爺撿起那粒琉璃珠,驀然出神。
丁姀屏息,抓起肩典猩紅褥子,整個屋裡就“撲通撲通”迴響著自己的心跳聲。
良久,舒七爺才淡然說道:“既然有人,咱們就不進去了。晴兒,回四姑奶奶那兒吧,我也許久沒見她摸骨牌了,看她輸了多少……”
晴兒就道:“七爺,丁家幾位小姐都去堂屋了呢,這不,就是因為您去丁大爺那兒了麼,就都出來了。”
舒七爺不做聲了,心裡直犯嘀咕,怎麼走來走去卻沒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呢?
晴兒笑了笑:“我的爺,要不您再上丁大爺屋轉轉去?”
舒七爺喉嚨裡“咕嚕”了一聲,臉色有點差,方才從丁鳳寅那屋過來,路上碰見丁泙寅,直拉扯著他要去外頭混去。他就給推說這邊有事,丁泙寅才肯放過,去找丁鳳寅了。這若再回去丁鳳寅那兒,豈不是又得磨唧一陣嗎?
另一個小丫鬟就咕噥道:“要奴婢說,這丁家院未免太小了些,攏共也就這麼點屋子,小姐們又多,咱們七爺走哪兒都不是。哎?不是說侯爺夫人的祖父,是去世的丁閣老麼?怎麼祖屋竟這般寒磣的?”
舒七爺板起臉:“丁閣老是個兩袖清風的清官,一年俸祿有限,何來結餘擴修祖宅?你這話別再讓我聽到。”
小丫鬟咂咂嘴,不說話了。
舒七爺手裡拿捏著那粒琉璃珠把玩,掂來拋去地玩了一會兒就說道:“走吧……去別處逛逛。”
腳步聲漸行漸遠,丁姀終於吁了口氣,心想幸虧丁婠也並未回來,否則該跟舒七爺撞個正著了,到時候兩邊人家都尷尬。想到丁婠,她又不禁疑惑,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未回來?該不是已經被趙大太太或者二太太發現琉璃珠散了吧?
才急上來,丁婠就領著喜兒君兒兩個人進來了,宛然無事的模樣,巧兮相笑:“讓你久等了……”
丁姀見安然回來,就放下心:“我哪裡等了,只不過打了個盹兒。”
丁婠笑著來替她掖被角,隻字不提琉璃珠的事情,只說道:“瞧你,還有踢被子的習慣呢?著涼的話豈不讓三嬸心疼?”
漏風的地方被重新蓋住,丁姀剎那間覺得溫度被鎖住,被窩裡暖烘烘的。見丁婠不提琉璃珠,她也就不再問。兩姐妹在屋裡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夕陽就漸沉下去,才一炷香的時間院子就已青黑青黑的,婆子們揣著火摺子沿路點燈,一盞盞的紗罩油燈光影交疊,好像是些不應時節的螢火蟲。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