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姀越聽越糊塗。方才張媽媽陪奶孃抱淳哥兒去如廁,回來就一直這麼竊喜著,是從奶孃那裡打聽到什麼了嗎?可既是如此,為何母親卻完全沒有她該有的反應?
她直覺,這當中似乎是哪個環節錯開了,讓她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產生了誤會。
丁姀沉思著將下巴支到引枕上,想到丁婠手上的琉璃珠,又想到從自己被子裡掉出來的琉璃珠,後背直打顫。丁婠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把那些散亂的琉璃珠藏到她被窩裡的?她竟然全無知曉。
這種栽贓嫁禍,讓她心頭不禁發寒。
從穿堂出來近了如意堂的門,冬霧中門口隱約有個人影,打著一柄小傘,靜靜站著,也沒見因為天氣冷凍得跳腳還是其他的,婉約地好似一尊石雕的塑像。
夏枝吃驚:“春草什麼時候規矩了?”說著也是嗤笑。再走近了,才訝異地出口,“咦?是舒七爺的丫鬟……”
丁姀也抬頭看去,見確實不是春草,心頭閃過一絲不安。舒公府的人私底下到如意堂來幹什麼?
晴兒蹁躚上前給丁姀福禮:“八小姐吉祥,奴婢是七爺的丫鬟,特地來看看小姐的身子。”
晴兒一說話,那精神頭十足的語氣就讓丁姀想起了稍早前在堂屋後房裡聽到的聲音,故而有些早有蒙面之感,對她也沒什麼戒備的了。只笑顏說道:“姑娘是從榮菊堂過來的嗎?怎麼在外頭站著,家裡有人呢,咱進去烤火說話。”
晴兒忙止住她:“八小姐別忙,是七爺交代了事,奴婢說完還得回去伺候七爺去。呵呵……”
丁姀聽著不禁疑竇叢生。按說跟舒七爺雖然狹路相逢了兩回,可是次次都未曾蒙面,他怎麼就想到打發個人來瞧她了呢?晴兒原本是去榮菊堂瞧大伯母的,可又突然出現在這裡,這就表示舒七爺私底下對她有過什麼交代。雖然被舒淳折騰得餘痛未了,但她還是打起精神,聽晴兒接下去究竟怎麼說。
晴兒見丁姀無異樣,也就笑了笑,小聲說道:“方才去瞧丁大太太,丁大奶奶說往如意堂過來了,奴婢也就跟著尋過來了。晴兒唐突造訪,還請八小姐見諒。”
丁姀心驚,大伯母怎麼如此不避嫌,頂了個病恙的名頭還敢往如意堂來?一邊已經頷首,打量晴兒的舉止脫俗,舒公府裡的丫鬟果然說話做事循規蹈矩,跟丁家的丫鬟比起來,多了一份如水一般的靈性與詩禮之氣。
晴兒繼續說道:“來到這兒,奴婢才又想到七爺吩咐奴婢的事情。”說著從袖囊裡拿出個翠綠玉質圓肚瓶,半掌高,半掌徑,“這是七爺的意思。”
言下是讓丁姀等人無須多問,承受了好意就是了。丁姀心裡輾轉掂量著這個圓肚瓶,舒七爺莫名其妙讓人送這麼個東西過來是什麼意思?還是這瓶中裝了什麼?晴兒此番也只是搭著大伯母在如意堂的幌子過來的,即便大伯母沒過來,她也務必會走這一遭。
她示意夏枝收下:“請姑娘代我謝謝你們七爺。姑娘真的不進去坐坐嗎?”
晴兒想,要是自己進去,定讓裡頭的丁大太太不自在,這等礙人眼的事情就免了。何況自己知道歸知道,若親眼看見了,總不肖要跟七爺去說,還不如別見了。於是搖頭:“不了,奴婢出來太久,回去又該被七爺唸叨了。呵呵……奴婢這就告辭了吧,八小姐您好生休息著吧,若明兒咱還沒離開姑蘇,晴兒再脫空來看。”
張媽媽忙樂呵呵地道:“正巧我也要回堂屋去,我跟姑娘一道過去吧?”又低頭問丁姀的意思。
丁姀點頭:“母親身邊缺不了您,媽媽快去吧。”
張媽媽就眉開眼笑地拉上晴兒,晴兒匆匆朝丁姀斂衽,就跟張媽媽一道沿路回忠善堂去了。
夏枝捧著瓶子左瞧右瞧:“小姐……舒七爺是怎麼個意思?”
丁姀朝頂肩典的婆子睃了幾眼,安安分分趴回去,慢悠悠扯開話:“進去吧,總站這裡嗎?裡頭大伯母還沒人招呼,莫失了禮數。”
夏枝這才恍然想起大太太也過來這邊,忙上前先開啟門,讓肩典進去,自己則關上門後緊步跟上。
這會兒正屋無人,自然星火半無。丁姀怔怔看著冷悽悽的粉牆,心頭似乎有一根針在一下一下地戳著肉尖。但凡這個時候,還有個人能想得到她的,都教她心裡有些些暖意。舒七爺的意思她揣測不來,大太太突然造訪她也無意去猜,都將這些單純當做看望,她心裡頭才舒服一些。
趁著還未到抱廈,丁姀張手問夏枝把舒七爺送的玉瓶要了過來,仔細放到袖囊裡,不想讓大太太看到,問起來也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