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郭震轉過身,背靠著石欄,“比如說有規則的燈光,或者是什麼異常的聲音?”
“沒有。”我肯定地說,“它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像自己的鼻子一樣熟悉,如果有光亮是會發現的。”
“鼻子?我們好像不會注意自己的鼻子。”郭震微微一笑,“那麼白天呢?見沒見過有人接近那條船?”
“見過幾回。”我說。
“能不能描述一下,”郭震興奮地盯著我,“什麼樣的人?來幹什麼?有沒有認識的?”
“你知道,我在唐河認識的人很少。”我努力回憶著,“有兩次像是撿馬蹄蛤的,我看見他們提著籃子。還有一次是個碰海人,戴著水鏡和腳蹼。那傢伙像個大青蛙一樣,水淋淋從海里鑽出來,在船旁邊的沙灘上坐了很久。另一次是兩個青年男女,大概是搞物件的吧,他們從山上下來,男的後來爬到破船舵樓頂上朗誦了幾首詩,記得有萊蒙托夫的《 天使 》和高爾基的《 海燕 》……”
“能不能詳細講講那個碰海人,”郭震打斷我,“你能想起來的,關於那個人的所有細節。”
“大概是七月份。”我說,“那個人挺特別的,他從水裡冒出來,慢慢退著上岸,然後在沙灘上坐下來,摘下腳蹼和水鏡,撿起兩塊石片放在耳朵上敲,看樣是耳朵裡進水了。”
“你確信他是退著上岸的?”
“要不說他特別嘛。”
“敲擊的聲音,能聽見嗎?”
“能,那天海潮不大。”
“你是在燈塔上?”
“在燈塔上,我正在觀察海面。”
“那麼,”郭震往燈塔上望著,“嶽寶瑞在幹什麼?”
“他在二層機房裡,”我想了想,“也許在一層。”
“就是說,嶽寶瑞也能聽見那個碰海人發出的聲音?”
“正常的話,會聽見的。”我說,“這重要嗎?怎麼扯到嶽寶瑞身上去了。”
郭震說有情報顯示:從北滿到遼東半島,有一條貫穿東北的秘密通道,近幾年一直在偷運人口。他們組織嚴密,分工明確,據不完全統計,從這條通道出逃的至少有上百人。限於條件,情報沒弄清具體地點,只說是在唐河縣境內,緊傍河口有一個海灣,海灣裡有一條廢棄的破船,偷渡者在那裡集結,然後轉道南朝鮮的釜山或濟州島去臺灣。
隨著郭震的描述,我的思路也逐漸清晰起來:孤城驛河口,程天佩棲身的水泥駁船,海灘上的人影以及那條黑夜裡匆匆來去的船——程天佩的勾當一覽無餘。孤城驛那個海灣和炮臺下面的海灣太相似了,這種相似的景象經常讓我迷惑。相似的景象同樣迷惑了郭震,註定他在這裡的守候一無所獲。我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我想知道的是程天佩從事的危險勾當屬於什麼性質,一旦敗露了他會受到什麼樣的懲處。
郭震給我的解釋大概是這樣:偷渡者成份複雜,他們多是逃亡地主或舊政權的官吏,屬於*物件,在國民黨撤退時沒來得及逃走。另一部分是已逃往海外的軍人或政府官員的家眷,海外的人透過某種渠道接他們出去團聚。至於接應的人,據判斷是利用原有的走私通道,因為他們收取佣金,價碼是每個人二百萬東北幣,當然,他們也接受金銀細軟。郭震說盡管他們以盈利為目的,但不排除其中的政治背景。他們操作起來既謹慎又有效率,任何一個從事非法買賣的團伙都沒有這麼大的能量,很可能有海外情報機關操縱。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網撒出去了,小魚還在歡快地遊動(2)
“這幫傢伙幹得挺順手,魚都放跑了!”郭震神情嚴肅地望著山下,“該把閘門關上了。”
“別關錯了閘門。”我覺得有必要提醒郭震,儘管我並不希望程天佩敗露,“你確信有人從這裡逃走?”我說,“這可是在我們眼皮底下。”
“如果燈塔上有人接應的話,我看青風岬倒是一個挺安全的中轉站。”郭震說,“設想一下,如果有一條船駛向河口,誰也不會在意,可他們在河口掉頭往西,泊到青風岬前面,你在燈塔上是看不到的,不用多長時間,有半個小時就夠了。”
“你的聯想太出格了,青風岬是不是有個中轉站先不說,可嶽寶瑞我敢擔保,用我的人格擔保。”
“不要感情用事嘛,”郭震說,“這件事沒弄清之前,我們要對附近所有的人進行調查,剛才我在燈塔上,明顯能感覺嶽寶瑞表情不正常。”
“他正在醞釀一首八百行長詩,”我說,“這首詩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