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給你說吧,”郭半仙抖抖自己的褳褡,神神道道的說,“小太監的魂魄在我布袋裡頭一個小葫蘆裡裝著哩!如我七日不解開布袋,不掀開葫蘆蓋兒,他的屍首必定會化成一攤血水。念他和我無仇無隙,五六日之後我便把葫蘆蓋兒拔下,為他留個全屍,也算本道我發一回善心,積一次大德了。”
“**師萬萬不可,對小太監這樣的人,不必發這樣的善心。”王丞相阻止道,“讓他化成血水才好哩!”
“殺人不過頭落地,丞相何必要這樣趕盡殺絕?我們出家人一向主張慈悲為懷,這種念頭是存不得的。”郭道成說。
“不是我趕盡殺絕,也不是我不慈悲為懷,對惡人要惡治,除惡務盡,決不能心慈手軟的。”王丞相忿忿道。
“你的心情我理解,”郭半仙解釋道,“自古道俗兩重天,我也不和你抬槓。你拿多少錢我給你辦多少事,如果小太監有一日若是活了,十萬兩銀子我如數退還於你,你也不必擔心雞飛蛋打了。”
“我哪裡是擔心我的銀子啊?”王書貴心猶餘悸的說,“我是怕打蛇不死反招毒口,小太監若是我活了,我怕是活不長了。”
郭道人信誓旦旦說:“這個請你務必放心,剛才說了,他的魂魄就裝在我的葫蘆裡,還怕他上天不成?”
“你把那個葫蘆一把火燒了不就萬事大吉了!”王書貴指點說。
“使不得使不得!”郭道成連搖頭帶擺手,蒼白的臉上充滿血絲兒,氣急敗壞的說,“魂魄不是**,如何燒得?”
“大師不要見笑,我是俗人,不懂這些。”王書貴尷尬的笑笑說。
“不說了,我趕路要緊。你快給我弄些吃的,最後再選幾個會武功的送我一程,我付給他們工錢。”
王丞相不由暗想:**師原來也怕路遇強賊呀!還以為他法力無邊,能登天入地呢,最後卻仍是凡人**。看來修行這玩意,說起來高深莫測,其實揭穿了也不過如此。他現在可惜的不是別的,而是他那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有人侍候著郭大仙和他的幾個童兒吃飯,王書貴把邵萬強召進密室說話,告訴他半路上找個地方如此如此……
皇宮裡為小太監大張旗鼓地操辦喪事,眼看到了第七天頭上,佟太后按老僧臨走前的囑託,命人開啟棺蓋,掀起小太監頭上蒙著的黑布。未幾,只見小太監動了動身子,慢慢睜開雙眼,輕呼一聲,口中念道:
“大夢誰先覺,春風我自知。”
第一五一章 朱林宗活捉郭半仙
郭半仙傍晚離開丞相府,他沒敢走遠,也怕夜裡走道不安全,還沒有走出京城便在一家客店住了下來。離道成想得也很周全,他知道丞相府已成了是非險惡之地,小太監雖然已被他置於死地,但他手下肯定有人。他用的這種蠱惑之術,騙得了別人,騙不過碧雲寺的禪僧法師,禪僧法師和皇宮中的關係他也聽說過一二。小太監得了邪病必定請太醫來治,御醫治不了,不會不去勞動那個叫禪僧的老和尚。老和尚一旦出山,自然又會把小太監得的是什麼病透露給皇太后等人,小太監的人自然也會想到丞相這兒。因此,郭半仙半個時辰都不敢耽誤,事情一辦利落,他就立馬走人,等小太監的人醒悟過來時他早已出城而去了。
第二天天尚未明,郭道成便催促手下童兒和邵萬強等早早動身出發。十萬兩銀子按老稱十六兩為一斤算,摺合下來也有六千多斤,不是小數目。王丞相為他僱了五匹騾子五匹馬十二頭驢,其中一頭是叫驢,每一頭牲口背上的負荷都在兩三百斤上說話。他自己帶了四個童兒,加上邵萬強的保鏢隊伍,共是一十五人。郭道成騎在那頭叫驢上,邵萬強手裡拎著一把板斧護衛,自然要騎馬,其餘則是步行走路。
出了京城之後,郭道成就再也不敢走夜路了。每日晝行夜宿,由於是負荷太重,這支隊伍再快能快到哪裡去?郭道成暗想:按照這個走法,到崆峒山少說也得兩三個月。與其這樣糟蹋時間還不如豁出千十兩銀子,再僱些馬匹車輛,大叫驢留下,小毛驢速度太慢就淘汰了。當時王丞相說過給他換成銀票帶上方便,他認死理,怕銀票有假,就一口咬定要現錢,這下好,堆集如山的銀子反成了他的累贅。
大家緊趕慢趕,到了第六日傍晚才來到一個集鎮,趕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駐足觀瞧這支奇怪的馬幫,說他們是官人吧,打扮得卻又花哩胡哨,說他們是生意人吧,又不知是做何買賣。這一大隊人馬自然要住大店,館驛最好,多花點解銀子保安全嘛!小店不行,別說住人了,馬匹騾子都無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