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升到頂點總得有一陣瘋狂的發作。
有些人狂跳一陣就完事。
有些人則一直要弄到體力和理智都衰竭虛脫的地步。
聖馬利納下意識地拔出短劍;有一剎那他真想把它整個兒地插進自己的胸膛裡去。
這時候他的痛苦,是誰也說不清的,就連他自己也一樣。
碰到這樣的發作,要不就是一死了事,要不就是忍受下來,可是得老上十歲。
他手膝著地地沿著河邊的斜坡,爬到頂上,用茫然無措的目光向大路上望去;路上空蕩蕩的,什麼也看不見。
在右邊,埃爾諾通已經不見了,準是走遠了;其實,就連聖馬利納自己的那匹馬都跑得不見影子了。
正當聖馬利納滿腔怒火地轉著各種各樣的念頭,既怨別人又怨自己的時候,他聽到一陣馬蹄聲,隨後就看到從埃爾諾通剛才走的那條右邊的路上跑過來一匹馬和一個騎手。
這個騎手還牽著另一匹馬。
這就是德·卡曼日先生奔跑的結果;他從右邊抄小路過去,因為他知道,如果跟在馬後面緊追,它受了驚反而會跑得更快。
所以他就繞道過去阻截那頭下諾曼底種的牲口,等它穿過一條小路時再逮住它。
看到這些,聖馬利納心裡洋溢著歡愉,不由得一陣感激之情衝上心頭,目光中也就流露出溫柔的表情;可是他的臉接著又立刻陰沉下來;他明白了埃爾諾通比他高出了許多,因為他自己心裡承認,要是他處在他同伴的地位上,他是根本不會想到這麼做的。
這一舉動的高貴把他壓垮了,他感覺到了它。他掂量著它的分量,他為它而感到痛苦。
他結結巴巴地說了些道謝的話,可是埃爾諾通根本沒注意。接著他就氣沖沖地抓住他那匹馬的韁繩,也不管身上的傷痛,縱身騎上馬背。
埃爾諾通一語不發地走在前面,一邊撫摸著自己的馬。
我們說過,聖馬利諾是個出色的騎手;剛才叫他倒了黴的事故是個意外;他跟他的坐騎又鬥了一陣子,結果這回他佔了上風,重又成為馬的主人,使它小跑起來。
“謝謝您,先生。”他跑上前第二次向埃爾諾通說;在這以前,他在自尊心和禮節之間斟酌過一番。
埃爾諾通只是用手碰了一下帽簷,欠了欠身。
聖馬利納覺得路長得很。
將近兩點半時,他們看見一個男人在路上走,旁邊跟著一條狗。那人個子很高,腰間佩著長劍;那不是希科,不過他的胳膊和腿跟希科相差無幾。
聖馬利納仍是渾身泥漿,有點自顧不暇,他看見埃爾諾通跑了過去,看也不向那人看一眼。
在這個加斯科尼人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壞念頭,他想到在同伴身上找到了一點錯處;他拍馬上前跟那人搭話。
“過路人,”他問,“您沒在等什麼東西嗎?”
那過路人向聖馬利納看看;應該承認,這時候的聖馬利納,樣子是不太討人喜歡的。
臉由於剛才的怒火而變了樣,衣服上是半乾不幹的的泥漿,臉頰上是半乾不幹的血跡,兩道又粗又黑的眉毛緊蹙著,一隻激動得直打哆嗦的手伸過來,這種手勢不像在問話。倒像在恫嚇。所有這一切對行路人來說都是不祥之兆。
“要是我在等什麼東西,”他說,‘那就不是等人了;即使我是在等人,也決不會是等您。”
“您太沒有禮貌了,我的師傅!。聖馬利納說,一方面找到這麼個機會來發洩一下怒火,他感到很高興,另一方面眼看剛才由於自己的失策讓對手漂漂亮亮地佔了上風,又感到十分惱火。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握著冬青枝條的手,向那人抽下去,但那人舉起木棒,往聖馬利納的肩頭狠很地揍了一傢伙;隨後他一吹口哨,那條狗就朝馬的腿彎和騎手的大腿咬去,在那兩個地方咬下了一塊肉和一片褲料。
那匹馬痛得發狂,又一次往前直奔而去;任它狂簸狂掀,聖馬利納總算伏緊在馬背上沒摔下來,但他畢竟沒法止住馬的狂奔。
他就這麼伏在馬背上從埃爾諾通面前飛奔而過,埃爾諾通看著,甚至對他的不幸連笑都沒笑一下。
等到他好歹讓那匹馬安靜下來了,等到德·卡曼日先生跟他會合了,他的自尊心非但不減,反而又開始抬頭了。
“得了!得了!”他強擠出一個笑容說,“看來我今天算是交了倒黴運了。不過這個人很像國王陛下給我們講過特徵讓我們去找的那個人。”
埃爾諾通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