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布魯塞爾?”
“是的,不過他準是留在那兒了。”
“雷米,”夫人湊近她的旅伴說,好像怕這條杳無人跡的大路上會有人聽到她的話,“雷米,你不覺得他像……”
“像誰,夫人?”
“至少是身形,因為我沒看見他的臉,你不覺得像那個不幸的年輕人?”
“啊!不,不,夫人,”雷米趕緊說,“根本不像,再說,他怎麼猜得到咱們離開了巴黎,走在這條路上呢?”
“可是我們在巴黎變換住所的時候,他不就知道我們在哪兒嗎,雷米?”
“不,不,夫人,”雷米接著說,“他沒跟著咱們,也沒派人跟著咱們,我已經在那邊跟您說過,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已做出絕望的決定,不過是對付他自己一個人的。”
“唉!雷米,在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份苦難,願天主減輕這個可憐的孩子的苦難吧!”
雷米用一聲嘆息回答女主人的嘆息,他們又默不作聲地繼續趕路,只有馬蹄在堅硬的路面上敲出清脆的響聲。
兩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在我們的旅行者就要進維爾沃德時,雷米轉過頭去。他剛聽到了大路拐彎處有一匹馬奔跑的聲音。
他停下,聽了聽,但什麼也看不見。
他的眼睛徒然想要望穿濃重的夜幕;但是因為沒有一點聲音打破莊嚴肅穆的寂靜,所以他跟著他的旅伴進了鎮子。
“夫人,”他對她說, “天要亮了,如果您相信我的話:咱們就在這兒停下吧;馬已經累了,您也需要休息。”
‘雷米,”夫人說,“您心裡有事,想瞞住我也瞞不住。雷米,您在擔心。”
“是的,是為您的健康擔心,夫人;請相信我,一個女人是沒法承受這樣的勞累的,連我也差不多……”
“隨您的便吧,雷米,”狄安娜回答。
“那好吧,咱們打這條小巷進去,我瞧見小巷盡頭有一盞燈快要熄掉;瞧見這個標記就知道有客店,請您快一點。”
“莫非您聽見過什麼聲音?“
“是的,好像是一匹馬的蹄聲。說實在的,我想我是聽錯了;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在後面再留一會兒,弄弄清楚我的疑慮到底是對是錯。”
狄安娜沒有答話,也沒有勸雷米打消他的主意,兩腿一夾馬脅,那匹馬就奔過彎彎曲曲的長巷去了。
雷米讓她奔上前去,跳下馬,放掉韁繩,他那匹馬很自然地跟著他的女伴的馬跑去了。
他自己呢,在一塊很大的界石後面傴下身子等著。
狄女娜來到客店的門口敲門,店門後面,照弗朗德勒人殷勤好客的習慣,總守著或者說睡著一個寬肩膀粗胳膊的女僕。那姑娘已經聽到小巷石板路上得得的馬蹄聲。她給吵醒了,一點也沒有生氣,過來開啟店門,熱情地接待這位旅客,或者說這位女客。
接著她給兩匹馬開啟寬敞的拱頂門,它們認出那是馬廄,於是奔了進去。
“我在等我的同伴,”狄安娜說,“所以讓我坐在火爐邊上就行了:他不來我是不會睡著的。”
女僕丟了幾把麥秸給兩匹馬,關好馬廄門,回到廚房,搬了一張矮凳到爐火旁邊,用手指掐掉粗大蜡燭的燭花,又去睡了。
在這段時間裡,雷米埋伏著,守候著那個旅行者經過,他曾經聽見過那個旅行者的馬的賓士聲。
他瞧見那個騎馬的人進了鎮,一邊讓馬不緊不慢地跑著,一邊支稜起耳朵在仔細傾聽,隨後,到了小巷口,瞧見了燈光,看上去拿不定主意是繼續往前跑還是朝這邊過來。
他停在離雷米只有兩步路的地方,雷米的肩膀上感覺到馬的鼻息。
雷米把手擱在刀柄上。
“真的是他,”他喃喃自語,“他朝這邊來了,他還在跟蹤我們!他要把我們怎麼樣呢?”
那個旅客把雙手交叉在胸前,他的馬伸長脖子使勁喘氣。他沒說一句話;但從他那時而朝前,時而朝後,時而朝小巷裡望去的炯炯的目光,不難猜出他正在思忖是該向後轉,還是往前走,或是朝客店而去。
“他們往前走了,”他輕輕地說,“讓我也往前走吧。”他放鬆緩繩,繼續往前走。
“明天,”雷米對自己說,“咱們得換條路。”
他去找正在心焦地等著他的女伴。
“怎麼樣,”她低聲說,“有人跟蹤我們嗎?”
“沒有,是我弄錯了。大路上就